慎思堂建在堂庭峰北侧,由长老云行忧打理,因平日犯错的弟子较少,此地一向比别处要安静许多。
今日难得堂内热闹,西北处坐满了长老,东南边则是李息垣与莫秋折两位殿主,身为掌门的徐清翊于正东肃然危坐,身侧还站了慎思堂长老云行忧。
苏纨负手,身如直木,傲然立在堂下,没有半分戴罪之身的模样,坦荡的跟来这处搞巡查似的,反而显得长老们的严谨在此刻像极了局促不安。
好不容易让这小子来一回慎思堂,结果气势完全被他压住了。
云行忧神色不自然地咳了声,宣读今日行审议题:“半月前赭玄道君因走火入魔,大肆烧毁山灵,致使浮玉山南面焦土遍布,至今寸草不生,邀诸位前来,便是相商此事该如何处理?”
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率先出声:“既有过失,就该受罚!”
苏纨循声望去,外门执事长老孟齐君脖子以下缠着绷带,仅剩个脑袋还能转动,他记得那时人猿差点给他捏到全身骨头粉碎,所以这人是伤都还没好全,就要迫不及待的来制裁他了?
孟齐君本要继续说下去,跟他对上眼后,气势突然弱了下来:“要不就……罚抄清心咒十遍罢。”
“孟长老,您在说笑吗?”
嘲讽的笑意传开,莫秋折眼波一转,“您莫是忘了,前些日子我不过捅他一剑,贺长老得知后暴跳如雷,让我在慎思堂活生生挨了七七四十九鞭子呢!”
“你犯同门相残之罪,本就该受鞭刑,有什么不服气的!”贺景一吹胡子,瞪起眼睛。
莫秋折不在意的笑笑,好像对这番偏袒习以为常,阴阳怪气道:“贺长老教训的是,我等朽木难雕,皮糙肉厚,不如赭玄道君金贵,挨个鞭子还是受得住的。”
“你!”贺景被气得够呛。
不是议他走火入魔的事吗?怎么他们俩先争起来了?
苏纨斜着眼睛瞟向莫秋折,自从上次这人刺他一剑,失魂落魄地走了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
他好像变了不少,虽说对他的厌恶之意不减,但总归是没像以前那样看到他就喊打喊杀了。
难怪徐清翊说同门禁止相斗,这一顿鞭子下去,把这疯狗都给打服了不少。
“咳!”云行忧再度咳了声,把跑偏的堂审给拽回来,“山林尽毁,道门生气俱灭,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如初?”
贺景正在气头上,这会儿来了精神:“走火入魔并非是赭玄本意,门内弟子亦只是受了轻伤,现在不还在郇阳殿活蹦乱跳的吗!”
孟齐君看他这副护犊子的模样,忍不住跟他对着干:“贺景老儿!照你所言,赭玄不也犯了同门相残之罪,那七七四十九鞭他定是要受的!”
“好你个孟老狗!你怕是忘了,如今道门元气大伤,你让赭玄受鞭刑,到时候那奸佞小人再找上门来,你是准备用自己这颗只能动的破脑袋护住门派安危吗!”
“你这臭老头,孟某就算只有一颗脑袋能动,也要跟你拼了!”
吵着吵着,他们开始掏各自的法器了。
只有药堂长老岳知心不在焉,愁眉苦脸,一直想着晒在太阳底下的药草摊开了没有,不摊开晒不干,会发霉的呀!
“诸位长老莫要吵了。”
李息垣身为和事佬,耐心地上前劝架。
一时间,整个慎思堂全是激烈的争辩声。
苏纨还以为自己定是墙倒众人推,未曾想他们自己倒吵得挺起劲儿。
见他们唇枪舌战,畅叫扬疾,苏纨干脆席地而坐,看起了戏。
云行忧欲要加入“战局”,余光瞥见身边掌门脸上仿佛蒙了层霜雪,忙挺直腰杆,摇摇手中的金铃,试图将一片混乱给稳定住。
铃声淹没在嘈杂声里,然后归于无声。
高位之上那如玉般的人忽是震袖,霎时寒气俱出,气势如惊涛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