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丰大厦五十七层总裁办公室里,谢臣蔚看见了今天的日程安排,是在下班后去看心理医生。
谢臣蔚从十二岁开始就被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已经稳定吃药很多年了,虽然病情控制得很好,但是需要定期复诊,他会在每个月底去看他的心理医生。
方瑞医生作为谢臣蔚的主治医师已经长达八年了,对他的病情几乎了如指掌。谢臣蔚可以说是她职业生涯里印象最深刻的病人。
虽然因为很多名人都得过双相,所以这种病常常被称为天才病,很多病人都是人中龙凤,但是谢臣蔚无疑还是各方面都异常突出的一个病人。
这一次常规问询之后,方瑞明显有些惊讶,因为谢臣蔚的各项指标简直有些太正常了,简直接近于正常人的数据标准。不过为了保守起见,方瑞还是给他开了一些镇静和安眠的药,让他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吃。
最后在谢臣蔚准备离开的时候,方医生忍不住问道:“谢先生,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谢臣蔚愣了片刻,接着他摇头否认了医生的想法,并反问医生为什么会这么问。
“真的没有吗?我之前有几个病人,在找到稳定的恋人之后,病情控制得非常好。”方瑞对着谢臣蔚露出了微笑,“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和他们很像。”
谢臣蔚问道:“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方瑞反问:“什么怎么样,病情吗?你知道双相这种心理疾病是很难痊愈的,大部分会伴随病人终生,只是症状轻重不同。”
谢臣蔚很显然问的不是这个,他这一次直白地问道:“他们现在和恋人怎么样了?”
方瑞回答:“结婚了啊。有这个病是不妨碍结婚的,注意好药物的使用也不妨碍要孩子的。”
谢臣蔚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心理诊室。
在回家的车上,谢臣蔚像平常一样打开笔电想回复一些商务邮件,但是脑海里却一直重复着方医生刚才的话,让他没法完全集中精神。
谢臣蔚合上了电脑,他把头靠向椅背,闭目养神,他不得不承认和过去相比,他最近确实精神状态好太多了,甚至可以说有些过于好了。
当每天下班回家看到初夏给他开门,迎接他回家的时候,或者是在监督初夏学文化课看着他翻着试卷打瞌睡的样子……谢臣蔚都觉得这差不多是他近二十八年的人生中,最轻松最没有压力的时光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臣蔚就连想到那一些既没有卖相也没有味觉的黑暗料理时,也觉得那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他并不想打击初夏想做菜的积极性,即便是报废了好几个锅,就算把厨房炸了只要没伤到他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这快乐却好像是偷来的一样,让他不踏实,让他心虚。谢臣蔚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决定命运的考试,他向来都是游刃有余,他不喜欢对于某样东西是未知的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再加上他的母亲虽然醒过来了,身体却大不如前,现在住在榕港条件最好的养老院里调养身体。他从每周一次的探望,改成每周两次。
每当看到母亲那越来越沧桑的花白头发,还有病号服下包裹着的瘦骨嶙峋的身体,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也不知该和她说什么,他隐隐觉得也许自己现在不应该那么快乐。
所以谢臣蔚非常矛盾,有时情愿让自己忙一点,来减少和初夏独处的时间。因为初夏的眼神实在太炽热了,又太乖了,自己不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予取予求。
而每当初夏装作不经意地出现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靠过来说:“我能抱着你一起看电视吗?”谢臣蔚知道自己根本拒绝不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并且他也舍不得。
初夏的心思很明白,全部写在脸上,可是他才十九岁,还是可以任性随意挥霍青春的年龄,而他已经二十八了,接近而立之年,早已过了恣意妄为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