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见,沈老太君只当自己老得耳背,把他的话听岔了,侧耳又问一遍:“谁家的姑娘?”
沈意远一字一顿地重复:“右相家,林姑娘。”
这回沈老太君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冒出两个字:“灿灿?”
他记得,上回沈老太君提起她时,唤的就是这个名字。
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林姑娘一颦一笑皆入孙儿心,还望祖母成全。”
“可你上回不是嫌灿灿年纪小?”沈老太君记得分明,人家好好一姑娘,去岁就及笄了,他偏说人家稚气未脱,真不知是夸是贬。
“因幼时见过她,印象里她还是个走路不稳的小姑娘,那日才脱口说了那话。”瞎话说多了,他脸皮厚了许多,声音也不紧了,顺畅地把路上就编好的话说出来,“这几日在行宫见到她,落落大方,闭月羞花,早不是当初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了,孙儿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啊……”他说得天花乱坠,老太君反应不及,端着茶盏的手颤了一下,杯中舒展的砂绿叶片随晃动的茶汤撞于杯壁之上。
沈意远就在边上,见状稳稳托住茶盏,垂眸看茶汤中叶片浮沉,避开老太君审视的眼神:“是。一见倾心,非卿不可。”
一句比一句直白,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生怕老太君感受不到他的情意。
沈老太君还没从前面的震惊中缓过神,又被他这“非卿不可”的痴情架势哄住了,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问他。
沈意远将路上编的话都说完了,如今脑中空空,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也没了声,静等着老太君的回应。
烛火摇晃的堂屋内,陡然沉寂下来。
屋内的小丫鬟没想到大半夜还能遇上这么个场面,垂着头不作声的样子恭敬得很,实则个个耳朵往前伸,生怕错过一点儿消息。
嬷嬷看看不说话的祖孙俩,在旁边打圆场。
“老太君也说林姑娘长得俏性子好,这是前些年在北边儿没碰着面。”嬷嬷拿着帕子上前,帮沈老太君擦去手背上溅到的茶汤,冲她老人家挤眼睛,“王爷与林姑娘打小就认识,这份情谊实在不一般,您可得帮着撮合撮合,别误了良缘。”
“对对,小时候见过,小时候是见过……瞧我这脑子,一高兴就转不过弯。”虽然整件事透着股不对劲的意味,到底还是被巨大的喜悦冲了个干净,笑眯眯地回嬷嬷,“少年人都这样,面上不显,心里头火热着呢。”
话音未落,沈老太君一拍桌子激动起身,举着凤头杖就要敲沈意远的头:“臭小子藏得真够深的,这么有主意,白叫祖母担心这么些年。”
沈意远一边扶住凤头杖给老太君借力,一边弯腰将头往杖下送:“我不孝,深更半夜扰祖母安歇。”
沈老太君哪是真想打他,忙撤了力道,可架不住沈意远故意要挨打。
一声闷响,他眉头没皱一下,老太君反倒心疼起来:“孝不孝顺的哪是看这个,一大家子都好好的,才是真孝顺。”
嬷嬷帮腔:“王爷有了成家的心思,老太君高兴还来不及,哪会计较什么早晚,一会儿估计要乐得睡不着觉了。”
“可不是,这等大事做祖母的当然得第一个知道,若你特意选个时辰,害我落在外人后头知道这消息,才真的要同你置气。”他生得高大,老太君得仰头看他,招手让他低头,就着烛火眯眼检查刚刚敲的地方,“得亏皮实。去,先坐下喝口茶,有话问你。”
坐到沈老太君的下首,喝一口已经放凉的茶,沈意远肩背挺直,脸上淡淡的,看着稳重极了,
“祖、咳咳……”喝了茶还发紧的嗓子与沉着稳重搭不上边。路上就想了前头那些,一股脑全说完了,再多的只能临场编了。咳了两声掩饰过去,薄唇抿着,沉声道,“祖母想问什么?”
“能问什么,你都夜不能寐、非卿不娶了,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