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平随高公公踏进承德殿大门,堂下跪着三名男子,高堂之上,是年轻的帝王,荣平自出嫁后很少进宫,稍有几次,也是伴太后礼佛,倒是很久不曾见过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陛下。短短六年,这个17岁登基的帝王鲜少能看出少时的影子,荣平心中其实有些忐忑。
“陛下万安”荣平径直跪在一旁,旁边三位男子虽是低头,但仍用余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子,衣衫素净,肩背削薄,眼眶通红,确是有些可怜了。
“免礼,给荣平郡主搬个椅子来,怎么出嫁一年还不如宫里养的好。”皇帝心里是有些气愤在的,说话也不免带了些偏颇。
荣平站起身,微微侧头打量三名男子,皆着便服。
额,荣平突然发现自己不记得将军长什么样了,此时有些分辨不出。虽说确为许久不见,心中怨怼,直言不识更显的将军不顾皇家颜面,行为不端,届时殿内仆从出去口口相传一番,对计划大有裨益。但,直言不识,却也将皇室气度置之不顾,难免会有人说天家郡主不识大体。想到这里,荣平乘着拜谢陛下之际,和皇帝对视,偏头扫了一眼身侧,才稳稳落座。
上来给陛下添茶的高公公瞧个分明,又见陛下闭着眼翻了个白眼,又借着喝茶掩饰了一番。心下大安,郡主毕竟是与陛下一同长大的情谊,想来陛下也是站在郡主一方的。
“将军,你把你所求之事再说一遍,让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听一听。”
荣平心中稍定,陛下还是念着当年情谊的。
“止戈想带一名女子前往北疆,望陛下恩准。”离荣平最远的那名男子开口说道。
荣平打量过去,将军将止戈今年25岁,自陛下登基后便直接提拔为平远将军,常驻北疆,每年定时回京述职,北疆风霜大,荣平只能在这张剑眉星目的脸上找到几分儿时的影子,更多的,是多年征战的肃杀之气。
“荣平,你有何想法?”皇帝问完,端起茶杯,低眉难辨神色。
“不知是哪家女子,我为正妻,不便与将军随行,难得将军有偏爱之人,承诺定当在将军离京前求娶进府,愿她常伴将军左右。”荣平心中清楚万分,不过是名官妓,哪里谈得上求娶,真要是去清风楼下聘,将军府的笑料又可以让京城热闹半月。
一时竟无人回话。
皇帝还在喝茶,瞟了一眼高福。
高公公忙上前行礼回道:“哪里敢让郡主前去下聘,到时污了郡主眼睛,不过是一名清风楼的官妓。”
荣平面上骇然,以帕掩唇,回到:“这,这就是将军回京述职,我却未曾见到将军回府的缘由?”又立即起身跪伏,“陛下,我自去年嫁入将军府,这才见到将军第一面,此等事情,将军也未曾告知承诺,承诺一时拿不定主意,还望陛下恕罪。”
“将士出征,家眷留京,乃是祖上就传下来的规矩,纵然朕下旨,免除姜家女官妓的身份,让你迎娶入府,你也带不到北疆。”皇帝此时才施施然放下茶盏:“何况,你娶郡主却不回府,此时却求旨要娶一个嗯···官妓,难免会让人觉得你宠妾灭妻,未将郡主放在眼中,此后荣平郡主如何在世家贵妇里交往?”
“臣未曾想迎娶,不过是想带着随军,望陛下恩准。”
高福看了眼又端起茶盏的皇帝,行至将军身侧道:“女子随军,这只有军妓才能,这·····将军,奴才斗胆劝您三思啊···”
“多谢高公公,止戈自然清楚,才前来求陛下开恩。”将止戈目光投向陛下,多年行军带兵的一张黑脸竟也能看出期盼来。
一年的嘲笑,荣平早已收拾好自己一颗对婚事,夫君期盼的心,但,怎会不委屈?
荣平眼中滚出泪来,大颗大颗的泪,帕子也擦不净,愤恨道:“一名官妓,我如何去下聘,不过又沦为京城笑柄罢了,将军既然情真意切,不如求陛下将此女赏你作私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