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复直到上自家马车前,腿都还是软的,她位居高位,见过的争斗不算少,可真真切切见血的场面却不多,血抹到脸上的时候更是没有。
“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脸上还有血?”
一路回了府里,她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看着依然吓人,她不过是去了宫里一趟,宫里怎么会见血,管家乱了分寸,着人去取干净的帕子来。
沈岁复却奇怪地看了周画一眼,问道:“有客到?”
否则周画怎么会等在府门前,一心盼着她回来。
“是,大人,”周画点头,将湿帕子捧到手上,“谢大人来了。”
沈岁复是被祁太安急召进宫里的,她都没来得及同谢一水打个招呼,谢一水深夜过来,必定是担心沈岁复上奏的结果。
“来多久了?”沈岁复匆匆将脸上的血迹擦掉,一边往前走,一边问。
“一个时辰前就到了,我说大人进宫了,要是有消息我派人去谢家告诉她,但谢大人不肯走。”
“她当然不会走,她以为陛下召我进宫,是为了收回旨意。”沈岁复冷哼一声,要不是为了谢家,她也不至于搭进去,厌恶地将帕子甩开,心里那股粘腻的感觉却并未消失。
周画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但听了沈岁复的话她却有些迷茫,“不是吗,大人,陛下受到礼部户部联合反对,竟也没有收回成命?”
“我们可能被祁太安蒙骗了,她根本是个不好拿捏的狠角色,除了我,户部左右侍郎和礼部左右侍郎,都被杀了。”
“杀了?”周画心惊胆战,想起沈岁复方才回来时,脸上沾的血。
“是,祁太安亲自动的手,你去把散布谣言的人都追回来。”
祁太安没有明说,但要是明天早朝祁太安还能听到闲言碎语的话,估计不会饶了她。
“钩吻”凌厉的寒光仍在眼前,沈岁复又补了句,“一定要追回来。”
“我明白。”
周画告退下去,沈岁复抬眼,已经到了中堂,谢一水坐立难安,时不时地往门口看去,与沈岁复对上了眼神。
她站起身先到沈岁复跟前,急切地问:“如何了?”
沈岁复没有如她所愿地点头,反而是沉重地摇了摇头,“除了我,其余的人都被祁太安亲手杀了。”
谢一水心头一跳,“她亲自杀人,在哪里?长乐宫?”
自建朝以来,就没有亲自动手的帝王,更何况是在长乐宫,听说先帝有一次暴怒,也只是将一把刀掷了出去,打中那人,却没伤她,之后交给了侍卫处理。
谢一水心生疑窦,祁太安真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吗?
“是,就连我也差点不能幸免。”
沈岁复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尽管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擦掉,但沈岁复永远忘不了祁太安当时的神情。
像是阎罗附身,只管咬准沈岁复,她不死就不松口。
谢一水望沈岁复一眼,她们相识多年,沈岁复自然明白谢一水心中所想,她应道:“祁太安,绝非表面上那样。”
“那她如今……”
“难道祁太安要收拾世家了,”谢一水颓废地跌坐回椅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可也不该从谢家开始啊。”
论起世家里的软柿子,总归是工部的云家才是。
沈岁复在回来的马车上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毕竟新帝登基,总是要收拾几个人的,世家这块骨头,先帝都没彻底啃透,祁太安比先帝可差得远,怎么一上来就要动谢家。
但那也只是从前的祁太安,在世家眼里,甚至在黎相眼里,祁太安都是好控制的皇女,为此,祁太安才得了世家的势力。
而如今的祁太安——杀伐果断,气势凌人,就是比之当年先帝意气风发之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祁太安蛰伏周旋,难道是为了一朝即位收拾她们这些人?
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