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浩瀚似海的河面上洒下万道霞光。
那艘行船此时正平稳地浮在一片灿灿金辉之上,缓缓驶向北方。
澄静无波的河面某处,忽然围聚起一群游鱼,它们扭动身子翻腾着挤作一团,在河面仰首张合着大口。
本来晴朗的天空骤然变色,彤云密布,朔风四起,天幕顷刻间被一片苍青所笼罩。
一滴又一滴雨珠从云层直直坠下,在触碰到河面的那一瞬间,荡漾出数层波纹。不多时,天空缀满莹亮剔透的珠帘。
“苏公子,快进船里躲雨吧。”老丁将鱼食护在腹下,躬着身几步跑进了船内。
苏今晏则慢悠悠地起身,朝还在等着喂食的鱼群摆了摆手,方才踱着步子进了船身。
“苏公子,药已煎好了,我给你那位朋友端过去吧?”
苏今晏正扫着两袖上的落雨,一位穿着宝蓝色织金交领轻纱襦裙的妇人端上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碗,殷勤地对他说道。
“不必劳烦丁夫人了,这等小事苏某自己来便好。”苏今晏含笑谢过,不慌不忙地接过盛着药汁的碗。
丁夫人见他生得清朗俊秀,笑起来有如春风拂面。不禁打起了他的念头。
“不知苏公子年方几何?是否已有家室?”丁夫人笑眯眯地盯着苏今晏问道。
“苏某年十七,未曾娶妻。”苏今晏神态自若地回道。
丁夫人欢喜的就要请他坐下再叙家常,“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见苏公子一表人才,既然还未成家,不如今日且让我这老妇做个媒如何?我家中呀,正有一女,虽非什么仙姿佚貌,但却十分乖巧伶俐,甚讨人喜爱......”
苏今晏见丁夫人有愈说愈烈之势,不得已出言打断她,“丁夫人好意苏某心领了。不巧的是,苏某,已有心上人了。”
“这......”丁夫人正说到兴头上,被他猛然打断,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但一听到他表明已有心上人,顿时有些着急,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
“这嫁娶之事,不是你情我愿便可的,怎么着也得讲究个门当户对。”
“我家老头子虽说是个商人,但数十年来靠行水积下来的财富,没有万贯,少说也有千金了。财力上绝不弱于地方官绅,你可要再考虑考虑?”
丁夫人仍不死心地继续劝诱他。
对方既是县令之子,财力自是不在话下。再者,若能与官家联姻,以后行商只会有少不了的好处。
苏今晏不动声色地从逐渐靠近的丁夫人身侧移开,带着些许歉意微微欠身,“丁夫人,这药恐怕要凉了,我得快些给我朋友送去才好。”
丁夫人见自己口干舌燥地说了这么多,对方却不为所动,气得牙痒痒,但脸上仍旧挂着和善的笑:“既如此,苏公子快些去吧。”
李尤惜被细密的雨声吵醒了,他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想透过狭小的窗棂向外看去,却发现窗上蒙了一层浓浓的水雾。
他用手肘对着窗户擦了擦,只见外面风雨交加,天色晦暗无光,遂重新躺了下去。
好久,没睡得这样熟了。
李尤惜愈来愈怀念之前的日子。纵使每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忙碌一天后,他躺在那张小小的床上,小床会吞噬他一切的疲惫、烦忧,梦神会为他幻化出各种人间仙境。
他要做的,只是香甜地睡去,在梦里寻欢作乐。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因为一个致命错误,他变成了游离于人间与地狱的一缕孤魂。
李尤惜哀叹一声,接下来所走的每一步,对他而言,只会离万丈深渊更近。
“在想什么?”苏今晏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耳旁传来。
李尤惜似是被吓到了,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怯怯地拍了拍胸脯。
“没、没事。苏兄,你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的,好似地府的黑白无常。”李尤惜接过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