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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十一(1 / 3)

常意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沈厌这双眼睛了。

五年、六年或者更久。

这是她精确到分厘的记忆里唯一拿不准的答案。

这双眼睛和记忆里的那双逐渐重合,但合在一起,也只是一晃而过又令人心悸的刻影,并不清晰。

她从水里勉力站起来,沈厌半蹲在水里低着头,常意靠近了一点,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咳咳”常意来来回回在水里泡了一通,早已有些体力不支,还没说话就开始咳嗽起来,她脸色煞白,咳得仿佛要断气一般。

十几里的深井,她就算在底下喊破了嗓子,张辟也不一定听得见,常意不打算浪费仅有的体力做无用功。

从上面吊下来的绳子还在旁边,她要是撑着一口气,应该还能爬上去。

但总不能把沈厌就这样丢在井底下。常意虽然恼怒他之前糊弄自己,却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走。

井水冷得刺骨,她泡在里面,感觉全身冰凉,额头却开始发烫起来。

常意用指甲狠狠地掐住虎口,逼自己在水中恢复清醒,思考之下很快冷静了下来。

她得做些什么。

常意一点一点靠近那个跪在水里一动不动的人。

沈厌的头发已经全部散开,浸在水里的发尾漂浮在水面上,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被水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能清楚地看到布料下紧绷隆起的肌肉。

他长了一张姝丽的脸,平常在衣服的包裹下,似乎也看不出符合世人眼里大将军那样雄壮鼓起的肌肉。

可没人敢小看他流畅矫健体型下蕴藏的力量。他的每一块肌肉看上去都修韧均匀,找不出一丝赘肉。

而此时,沈厌显然用尽了自己的全力,肌腱覆盖下的经脉、血管在衣物的拘束中暴突,曲张虬结的血管凸显在他的皮肤上,一直爬到他脸旁才停下,那一大片交错的血线,好似在吸附人体上的朱色藤蔓。

常意浑身发抖,咬着唇缓慢地趟着水走到他身边,镇静地喊他:“沈厌。”

沈厌似乎对声音还有一点反应,闻声抬起头。

他是高鼻深目的骨相,平日里只显得冷酷,在这只能照见一点微光的井底,他的五官在幽暗的光景下却被染上了一丝阴沉诡邪。

他的脸上一大半都被蜿蜒开的红色血管占据,凤目微睁,一双瞳孔泛着不正常的红黑色,里面看不到一丝正常人的理智,此刻正死死盯着常意的脸,好似正在欲图狩猎的大型野兽。

既恐怖又骇人,诡异得让人背后发凉。

如果这里还有其他人在,怕是要当场吓晕。

常意也面色苍白。

从她把沈厌带回先生身边那天算起,这是她第二次看见沈厌发病的模样。

她无从推断沈厌是因为什么突然再次发病,也不能保证她一定就能让沈厌冷静下来,而不是就此死在他手里。

但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

如果她是会害怕的人,就不会想着在那天逃离侯府,也不会在逃出这口井后,径直加入了起义军,成功活了下来,还活得很好。

很多人对她最大的评价是冷静,但实际上,她最喜欢的就是在冷静的思考下,做出最大胆的推测,压下最有风险的赌注——不论输赢。

她贴近了些,在水下轻轻拉住他的手,她的手虽然纤长,在女子里不算小,但也不能完全握住沈厌的手,只能半握住他的指节。

看沈厌安安静静盯着她,温顺地让她拉着,没有别的动作。

常意没有从他眼里看到特别特别强烈的攻击欲望,至于其中别的情绪,她没法解读。

沈厌发病时的样子,更贴近于只有本能的“兽”,即使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看透一头野兽的心思。

但常意总算松了口气,找回一点熟悉的感觉。

她垂下眼睛端详着沈厌现在这张脸,他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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