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试图绕弯子,“这个世界是[罪与罚]与‘书’结合之后诞生的。”
太宰治拍了拍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挑战性的谜题——这里到处都是和欧洲有关的东西, 同时又充斥着你那强烈的个人风格。关于希望和绝望、关于命运、关于罪恶与救赎。最明显的就是系统一开头就说的话。
“——这里是没有异能力者的美丽新世界。”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跟着太宰治拍了拍手:“您很了解我。”
视力在黑夜中失去作用,于是太宰治干脆也就闭上眼睛:“愿意聊一聊关于神明的想法吗?在我的了解中, 你是如此地信任神明——虽然这个神明可能并不是具有宗教意义的那一个,但是为什么你的异能力和‘书’一起创造出来的, 却是一个被神明抛弃的世界?”
这一次陀思妥耶夫斯基沉默了很久。太宰治没有开口催促, 很是有耐心地靠着墙壁晃着脑袋,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哼着什么歌。
“……我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这个问题直至今日也在困惑着我。”
太宰治停止了摇头晃脑,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我以为, 也许人间只是天堂的监狱。如果你仔细观察人生, 就会发现,它到处都在受惩罚。”
费奥多尔压低了声音, 语气却仍旧保持着他一贯的温和平静。
“于是,有个念头总是困扰着我, 而且后来在我的全部生活中, 它总是令人厌恶地萦绕在我的心头——这是一个不可能彻底解决的疑问, 对我来说至今也没有解决。
“人们犯了同样的罪, 为什么受到的惩罚却不同?”
他稍微拖长了语调,称得上是慢慢悠悠, 语气中满是困惑、且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难过,可是偏偏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
他们之间的谈话很多时候并不用把所有的意义都摆到明面上来——语言文字的魅力和韵味有时候或许就藏在话外的留白之中。
惩罚是不同的吗?这是肯定的,但惩罚也是相似的。即使不论这个特殊的游戏世界、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同样是每时每刻都在受苦。人生来是不公平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一整个囚牢一样的人间里确实有些不同的刑罚。
但是人性一定是平等的。
痛苦会因为人的本性与欲望平等地落在每一个个体头上, 而命运的重负会均等地压上每个人的背脊。
出生是不能被选择的, 出身是不能被选择的。人的一生短短百年,往后的每一个选择都带着最初的烙印,某种程度上来说,每个人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下来了。
每个你自认为发自内心的选择或许全都是被设计好的走向,最终形成一份讲述一个普通人的一生的剧本。
或许是因为“人间”这样一个舞台过于巨大,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发现自己的命运。有人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要反抗,也有人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度过一生。
很难说这两种人到底谁更痛苦。
“每一次游戏的第一位NPC都是果戈里吗?”太宰治问。
命运与反抗者、自由与囚笼。太宰治很自然地联想到了那位看起来举止疯癫的白发小丑。他认识的那位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在牢狱中提到过他的这位挚友,提起果戈里的观念——头颅就是温暖潮湿的地狱。
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在被灌输各种各样的想法,真正的自由是不存在的。果戈里的抗争实际上是面向自己内部的,这是一场只要他还活着,就无法胜利的战斗。
而这个来自平行世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在他们离开医院之前,一直都是科里亚。”
“看起来你很怀念你的这位,朋友。”太宰治笑着感慨了一下。
“不,”费奥多尔的声音里也带上了明显的笑意,“这不算是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