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这燃着的红烛似乎有些不一样。
君潇坐在案前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烛影,案上放着素雪为她准备的一碗安神茶,雾云缥缈中尚能看清君潇眼中含住的泪水。
君潇觉得,今日西海的夜实在静的出奇,她甚至能听见屋外素雪与素时的交谈声。这两个丫头压低了声音谈论的,便是今日白天在水晶宫花园里发生的那桩子事。
那一桩宠妾灭妻的戏码。
君潇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晃了晃脑子,可那容折的话还在她脑子里不断回响,扰的她心烦,却也心伤。
这会儿素雪偏巧了在说那容折的不是,言语铿锵,满是气愤:“我道是驸马对公主有多上心,到底是个花心之人。纵然咱们公主不受待见,但多少是个九重天的公主,他又怎能如此负心,竟去招惹了蜃族公主,哼,还妄想让知树与咱们公主平起平坐?”
素时的性子沉稳,所以语气也要柔和一些,“这事你只在我面前说说便是了,可切莫说出去。不过今日在花园里头,驸马确实做的不妥当。”
素雪依旧愤愤不平:“是不妥当吧!多少咱们公主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梦知树只是个妾。一个是九重天的公主,一个是小小蜃族的公主,难道驸马不会权衡吗?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动手打了公主。”
君潇听了一会儿她们所说的话,听到了这里便再也听不下去了。今夜这红烛果然同往日的不一样,烛光微弱,燃的缓慢,轻嗅之下还飘着丝淡淡的檀木香。君潇忽然头一顿便昏睡了过去。
她脑子昏昏沉沉的,隐约能见着她蹋前坐着个人,替她掖好被子,又轻轻拭过她的额头。
是容折。
他说话时声音向来温柔:“对不住,怪只怪在我心中之人不是你,我容折的正妃之位只能是知树一人,你在这里,终究是碍着我们了。放心,毕竟与你夫妻一场,我会给你留个体面的。”
君潇轻轻闭上了眼睛,眼角悄然滑下一滴眼泪。
你听到了吗?那个你深爱着的男人,他不留情义的,决绝的说:你在这里,终究是碍着我们了。
可笑她君潇八百年前满心欢喜的嫁来西海,信了容折花前月下一派情意绵绵的说辞。
今夜这红烛,当真是燃的讽刺。
第二日,君潇在满室聒噪声中被吵醒,隔着层层纱帐,她看见了她的婆婆,西海水君夫人满是怒意与羞愧的瞪着她。在水君夫人身旁,是暗自垂泪的蜃族公主梦知树,垂的柔柔弱弱恰到好处的,倒是像极了她在九重天的那位君瑈姐姐,不相上下的惹人心烦。
她缓缓的从榻上爬了起来,伸手挑开纱帐,堪堪见到了榻前一派不堪入目的场景,那些洒了一地的衣裳,白裳青裙交错缠绕在一起……原来是这样……她道容折是怎么个对不住她了。
可是这一计她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化解。
君潇一时格外头疼,因此又叹了一回昨夜的红烛。
但终归这样的光景是不光彩的,君潇招了跪坐在一旁的素雪与素时,叫她们侍候她更衣。
却见知树一个箭步冲到她眼前,挥手间,她受了知树一个响当当的耳光。
君潇有些懵。
而后知树又摆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悲愤交加道:“君潇姐姐,你,你怎可如此对阿折,他待你如此好,这……”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君潇顾不得脸颊火烧般疼痛,在心底由衷的称赞了一回堂堂蜃族公主的风骨!
她捡过地上摊着的自己昨日着的青裙外袍,见一屋子的人还未有要走的迹象,又掐了掐眉头,“若要兴师问罪也需等我更了衣吧。”
这水君夫人的脸俨然已被气的青中带紫,她恶狠狠瞪了君潇一眼,冷哼道,“伤风败俗。”
好容易一屋子的人终于离开。
君潇终于双腿一软,跌坐了下来。
此时案台上还有燃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