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川躺在二楼的榻榻米上,在此前,除了现有的被褥,老太又为他多添了一层毯子。
“在榻榻米的上方是一排连柜,里面还有一点御寒的衣被,如果冷的话可以自取;这边有一扇窗户,睡前记得关上;还有,卫生间和浴室在后面。”下楼之前,老太将一切都交代清楚。
“实在太麻烦了,十分抱歉!”菊川说。
老太微笑地问候一句:“早点休息。”随即就下了楼。
原本菊川执意要离开这里的,他不愿意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叨扰,可天色已晚,再加上老伯与老太的盛情相留,他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并且老伯还盛情邀请他明日同去参加弘前城菊花枫叶祭礼,除了绚丽的菊娃娃与各式各样绽放的菊花,还有落满红叶的誓愿寺山门、五重塔以及岩木山,此时正是观菊祭祀的好季候。
榻榻米很大,是双人位的,本来是老夫妻同住,可现在让自己一人独占,他们只有去楼下的隔室与希子挤在一起了。
菊川极不自然地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倦意。他拉开木棂窗的白色窗帘,窗户开阔而通透,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得见近处的林木,远处的农田与山群,视野辽阔。
这种感觉忽然让菊川想到了他多年前去的长野县茅野市,此地有一处名为“高过庵”的奇特建筑,说得简单些就是搭在两根树干之间的茶馆,高达六米多,仅靠一个独立支撑的木梯与支柱登上。室内大约四个榻榻米的面积,而窗户的面积即有半个榻榻米那么大。放眼望去,山川、河道、建筑群尽收眼底。
菊川看了一下表,届时已是晚上的十点一刻了,指针还在滴答滴答地转动,在寂静的夜晚扭动着清脆的身姿。这是他度过的最艰难的一个夜晚,翻来覆去没有丝毫困意,即使到后来身体已经疲惫至极,全无知觉,但大脑却始终处于清醒无比的状态。他又找回了之前失眠的感觉。
看来妻子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在出发前就为他备好了安眠的药剂,果真派上了用场。菊川从包内翻出几粒安眠药,一吞而尽。不多时,药效很快介入,菊川觉得昏昏沉沉,眼皮也愈发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凌厉的闪电突然从天空劈下,发出“轰隆”一声巨响,菊川猛地从睡梦中醒来。这时窗外的雨声大了,伴随着狂风的怒号,雨点骤急地敲打着玻璃,势头比来时要迅猛得多。这阵风三五日即从关东地带席卷至东北,看来只是威势强些,但未有太久的留意,相信不出两日,此波风暴就会离开,很快地向北海道运动。
菊川坐了起来,窗外一片混沌,原本依稀可见的山野均被掩没在暴风骤雨之中。他看了看表,届时是凌晨的三点半钟。现在的他又没有一丝困意,短短的三四个小时的睡眠像是已经蓄足了精神。
就在这时,窗下猛然掠过一个黑影,惊得菊川身躯一颤,随即心跳也跟着急遽加快。他立即匍匐到窗户前,将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但什么也没有看见。
兴许是自己看错了,也兴许是山兽,之前饭桌上曾听老伯说过,川野村因人烟稀少,所以时常能看见诸如赤狐、鬣羚一类的野生生物出没在村庄之间。
想到这里,菊川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把窗帘拉上,又躺了下来,微闭着双眼。菊川想,如果实在睡不着的话,他就想一想创作的灵感,如何开启一部奇幻瞩目的新作品。他想到了老伯口中的悬案,想到了美介子,想到了竹下,他要好好地琢磨梳理一番。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楼下的门被缓缓打开,进而似乎是一阵轻慢的脚步。
菊川的心脏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手脚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抚平着胸腔,并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很有可能只是老夫妻俩的起夜,他们年事已高,与年轻人的作息习惯当然截然不同。
但菊川转念一想:就算是起夜,卫生间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