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鸡鸣时分,万籁俱寂,霍暮吟便醒了。她没多逗留,唤来琉璃帮她洗漱梳妆。
昨夜想了一夜,眼见进宫一事已经不可避免,她要借此机会向太后讨要些权势握在手里,兵行险招把薄宣化为己用或许也未为不可——
上一世薄宣虽唤她一声母妃,可到底是他唤着玩的,玉碟上没有记载,名不正言不顺,他才肆无忌惮。若是可以的话,借此机会将他记在她的名下,将两人的利益捆绑在一处,她也能借势而上,薄宣也轻易不敢胡来。
这是场孤注一掷的冒险。
可深渊在前,追兵在后,除了赤脚走过这根悬空的钢丝,没有更好的选择。
霍暮吟丢开那些子素绸素衫,重新穿上一身琼蝶醉酒的洒金抹胸长裙,飘逸的大袖摆动起来,袖摆上的琼蝶活灵活现,像是要展翅翻飞。
她由着琉璃为她披上一件浅蓝色的对襟外衫,在脑海里将昨夜想好的说辞又过了一遍。
一切准备就绪,她喝了口刚沏上的热茶醒醒神,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她爹来了。
霍成章身上有些酒味,站在门廊下,清晨的朦胧光晕笼罩了他的脸,平日里保养得极好的脸耷拉着眼袋,看上去好似老了许多岁。
见霍暮吟出来,他沉默了很久,才道:“看你房里烛火还亮,便过来看看。”
霍暮吟知道他正烦心她入宫的事,将手揣进袖子里,眸子里映着闪烁的烛火,好似在她身上,希望的光芒从不曾熄灭过。
她道:“爹爹,我想要丰厚的陪嫁。 ”
霍成章似乎没想到她能不发火不闹,平静地接受此事,稍愣了一会儿,“你愿意嫁进宫里?陛下可是和爹一样的年纪了,如今又卧病在床,无法……倘若他一朝殡天,你作为后妃可是要陪葬的你明白吗?她们若是要我们家的钱,爹一会儿就进宫禀明我们院将全数家产充了国库,从此搬出盛京,不理这里的腌臜事……”
他越说越激动,压低的声线有了哽咽的味道,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蓄满泪光,暗恨自己没有在收到风声的第一时间做出这个决定。
霍暮吟看了,心里一阵阵抽疼,她上前一把抱住她的爹爹,“爹爹,弱肉强食,眼下我们比人弱,人要食我,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爹爹,我不会甘心就此沦为鱼肉,与其做困兽之斗,不如放手一搏。”
“曾经我的爹爹也是伟岸英雄,一身锋芒无人能匹,却不得不让步和蛰伏。我的弟弟少年意气满腔热血,却只能在盛京当一个人人议论的纨绔子弟。爹,我想好了,退一步不会海阔天空,越是往后退,别人越是以为我们是软弱无能的病猫,杀我们的成本就越低,越是给了别人毫无顾忌杀我们的资格。”
“爹爹好好想想,女儿要先入宫一趟。”
霍暮吟目光灼灼,退了一步,蹲身行礼,而后携着玳瑁往后院停马车的地方走去。
清晨的盛京有种远离俗世的安静,挑菜的菜农迈着轻快细碎的步子往各大府去送菜,华丽的马车穿街而过,辘辘马车声汇入清脆的鸟叫声中。
天亮得很快,她们才到宫门前,晨曦已经遍洒广场。
早朝刚散,红袍紫袍青袍的大臣们三五成群,从广场两侧的廊庑结伴出来。
霍暮吟只看了一眼,便提身转入明德巷。她对这里的一切太熟悉了,每一条路每一座门,都是她曾经要逃出薄宣掌控的底气。
太后住在慈宁宫,走出明德巷便到了前往慈宁宫的必经之路。不巧的是,当朝太子殿下薄安也要去向太后请安,见到前头裙摆蹁跹、纤腰楚楚的人,转头问身边的随侍:“那是谁家女儿?”
随侍眼尖,恭谨道:“是霍国公家的嫡女,太后指的入宫冲喜的贵妃娘娘。”
薄安面色一向温和,闻言便沉了下去,原来是她。
今日早朝,他便是因为此事,遭到许多臣子的批驳,搬出“子不语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