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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透过细闪的蝉翼轻纱帐,将屋内的陈设掠入眼底,最后的视线,定格在那个细雪飘花的西口天青观音樽上——
那是霍誉的心头宝,是她从霍誉手里抢了来,临入宫前还给霍誉了的。
霍暮吟紧紧皱起眉头,攥着琥珀手臂的手渐渐收紧。
她收回视线,问琥珀道,“眼下是什么年份?”
琥珀吃疼,支支吾吾道:“庆、庆历二十二年。”
正是她入宫冲喜的那一年!
心窝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剧烈的疼痛骤然蔓延,仿佛斧凿刀剜一般。所有的记忆悉数回笼,如潮灌入脑海。
眼前闪回无数画面,她十里红妆辞别双亲,她内宫弹琴惹怒贵人,她于皇榻跟前喂药侍奉,藏天光里薄宣的脸……
霍暮吟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她做了一场冗长而令人窒息的梦。梦里她和薄宣都中了小人算计的银针之毒,彼时她意识混沌,从薄宣身上翻了下来,赤脚踩在冰凉的汉白玉地砖上,跌跌撞撞往外走去。宫墙都是朱红一片,她一身零落,扶墙而走,岂料还没走出两步,后心便被一把匕首贯穿,她想回头,却只能看见自己的鲜血红艳,落在那人的鞋头……
“妗妗,妗妗……”
她听见有谁在急切地呼唤自己。
“大夫,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国公爷别急,大小姐已将心头淤血吐出来了,静养月余,精神头必胜从前。”
“娘,娘,姐姐怎么还哭呢?”
“妗妗?”
“大夫,快来看看!我姐哭得枕巾都湿了。姐你别哭啊,再哭这荞麦枕头该被你哭发芽了。”
霍誉鼻头发酸,往日姐姐的神气样儿映入脑海,如今神气人儿却躺在榻上不住呕血,满脸惨白,睡梦里都在流眼泪,任谁看了不心酸。这才短短几天,都瘦了一大圈儿了。
霍暮吟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心口余痛稍减。黑暗把她吞没,像一只只枯败的手,抓着她往下沉沦。她拼了命地跑,向着微弱的光,竭尽全力。
再睁眼,便对上了霍誉的脸。他一双眼哭得水汪汪的,鼻子也发红,显得有些滑稽。
眼泪从眼尾滑落,没入青丝之中。
她启唇,嗓音轻哑,“哭什么?我将那观音樽还你就是了。”
霍誉猛然一顿,“姐?姐你醒了!”
“天神庇佑!”国公夫人朝天拜了拜,眼泪止不住地流。
“娘——”霍暮吟从被窝里钻出双臂,高高扬起。
国公夫人拭了泪,走过来将这娇娇儿揽进怀里,哽咽道:“都几岁的人了,还这样撒娇。”手上却是将人揽了又揽。她的心肝儿,才几日便这样清瘦了。
国公爷有些吃味,探过脑袋来。
“得,就想着你弟你娘呢,爹都不要了。”
“爹——”霍暮吟伸手扯了扯他的大袖。
霍国公立马喜上眉梢,可也变了脸,“手伸出来做什么!春寒正倒得厉害,赶紧收回被子里去。”
霍暮吟忍不住发笑。
喜悦的眼泪朦胧了双眼。
这一世,一定要护好这些她爱的这些人啊。
因着大夫吩咐静养,一家人不敢打扰她太久,便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西苑。
琉璃按照大夫开的方子备下药浴,拉下厚厚的防寒帘,关上门窗,点起烛火。
霍暮吟躺了好几日,身子有些发僵,倚着琥珀的手,缓步走入鹤入西松的水墨屏风后,整个人沉入了温热的药水之中。
水雾氤氲,飘飘袅袅。
她的骨相原本就出离美艳,稍恢复些气血,便是惊世骇俗的美。琉璃看呆片刻,红了脸,忙低头舀水道:“不怪姑娘十岁就被陛下钦赐了‘倾城’二字。”
琥珀听言,也放眼过来。热气蒸腾之间,隐约可见她家姑娘面色绯红,似是春日的桃花。眼下正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