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来就成了旁的物什。
她不接,裴朗行也不收回手,只淡声道:“契纸上落的是你的名姓,娘子若真不接,我留着此物,若有朝一日被人发现反遭人污蔑。”
进退两难之际,阿绾到底是接过了,思忖再三,还是决意挑破窗户纸,“谢过大人好意,只是有一事还请大人莫忘,臣女的身世可曾有了什么消息?”
这话既是提点,也是暗示,叫他莫要忘记,她如今不过是将军府好心收养的假千金,更是外头人口中的山野农女,不值得他费心留意。
当然,若裴大人是个有能力的,定会查出农女身份有假,只是真实身份却并不好差。
裴朗行岂能看不出她的推拒,便顺着她的话答:“我已然派人去了将军的淮北老家,约莫还需半个月的光景,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倒是没想到他动作这般快,且当真找出些不同来。
若要查清她的身世,必然是要查清楚沈玉茹的来处,若按照王氏的说辞,长在晋州乡野十余年,阿绾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沈玉茹一身细腻香肌,一双纤白素手,在农家是如何养得出来的?
可裴朗行竟然查到了父亲的祖籍淮北,阿绾低垂着的眸亮了一刹,起身向其行礼,“此事还需大人费心,臣女先行谢过。”
这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已经起身行了两次礼,裴朗行若再看不出她的客气疏离,偏是有眼疾。
不过他也不恼,原先为了求娶打好的腹稿全都按下不表,只神色淡淡,叫人看不出情绪,“一有进展,我便着人传信于你。”
阿绾点头应了,见他到底没将自己在佛堂前听的那番话说出口,忐忑不安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一二,故而率先告辞,“大人若无事,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裴朗行目光泠泠,也不相送,只立于窗前,远远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开视线。
以往倒是不知,季将军一届武夫,养的这个女儿,却是恭而有礼,进退有度,当真是轨物范世,比礼部池尚书家里教养的小娘子还要恪守规矩礼法。
要知道池尚书家的娘子见了他都会唤上一句裴郎君,哪像她总是冷冰冰的喊他裴大人。
若不是梦中女郎玉容毕现,就是她无疑,裴朗行还得心生疑惑,莫非是自己生了癔症不成。
怀揣着木盒的阿绾带着绿萼又像做贼似的回了将军府,焉知这样的动静怎能瞒得过王氏的眼睛,她虽不管家,但宋氏身边的人有不少她的眼线,她只是提点一二,就有嬷嬷去找车夫孙老伯问话。
那车夫也是个圆滑的,并不掺和这后宅中的纠纷中,只将从绿萼故意说给他听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一遍,“五娘子收到裴家九娘的邀约,适才不过是去品茗轩吃茶去了。”
嬷嬷得了话,将几枚铜板交给他,孙老伯面上连连谢过,实则分外不忿,这跟着后院主子身边的老婆子,自然油水不少,拿这么点钱就想打发了他?
待王氏听得消息,虽心下生疑,却也没多想,只当季宴绾那丫头这几日出门频繁,怕自己知道了会责罚罢了,这才偷偷摸摸的从角门出去。
只要她季宴绾不是偷着去见四皇子,王氏也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毕竟裴家在雍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自己因此责罚了她,叫人听去了,保不齐还以为她对裴家有意见呢。
这厢锁秋苑里,沈玉茹拉着檀香研究着美容养颜的法子,上回游春宴一见,表哥又丰神俊逸了不少,惹得不少贵女偷偷摸摸的去看,不像她,可以大方自然的与之对视。
只是男宾女眷们为了避嫌,到底没一起踏青赏花,又因为后院的那档子事,害得她连与表哥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想到这里,沈玉茹甚是懊恼,不过无妨,只要她哄好了贵妃,还愁与表哥没机会见面嘛。
见檀香认真的捣鼓胭脂膏,沈玉茹忍不住问道:“此物娘娘会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