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念打起精神问赵烈:“你可否确定借给她们两家人的印子钱,是由云家大夫人出资的?”
“绝无差错。”
“方才她说她的夫君去世前一夜,曾去过你们钱庄?”
“的确来过。”
“来做什么?”
“债主想催他还钱,他想求债主宽限时日。不过债主并未同意他的请求,并要求他必须在三天内还钱,否则就把他的妻女全部卖到青楼。”
“也就是说,当夜债主果真去了钱庄?”
“钱庄内多人可以作证。”
“她当日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衣服上的花纹是什么样?头上的发钗是什么式样?”
“湖蓝色广袖长裙,式样素雅只绣有银色云纹,梳的是堕马髻,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钗,并配有一只飞凤衔珠步摇。”
他说的头头是道,从他的话语中,林氏仿佛换个个造型活灵活现的站在众人面前。
“你撒谎?!”林氏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来撕碎赵烈的嘴,“我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你们这是栽赃嫁祸!那两个人分明是你们害死的。”
“大人明鉴!我从未在天黑之后离开过云家。”林氏噗通一声向苏阳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情,“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敢在夜里私去钱庄见人?”
如果是之前林氏还浑浑噩噩的以为自己会不会是在懵懂间无意中害死了人,心有愧疚,那现在她就完全看明白了这一切是钱庄想把所有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所以编造子虚乌有的事情来栽赃嫁祸。
“大人若不相信,,可以去审问云家的门房。他们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赵烈撇嘴:“你们云家的下人,自然会帮你做假证。”
林氏恨恨的瞪他:“那你们钱庄那些证人的口供也做不得真。”
她的智商终于上线了,云初念颇感欣慰。
不过她现在的心思都在赵烈身上。
她刚才疾风骤雨一般的问题,赵烈都对答如流,丝毫不见卡顿或者心虚。
这就在无形之中增加了他话里的可信度。
但这反倒增加了云初念心底的怀疑。
她审视着赵烈。
在她精明的目光下,赵烈那点小心思几乎无所遁形。
云初念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才不疾不徐的继续问:“做你们这一行的,欠钱不还的应该也不少吧?”
她突然问起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赵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猜不出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迟疑半晌后,小心翼翼的说:“算不得多,但每月总有那么几个。”
“都是怎
么处理的?”
“钱庄有钱庄的规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要是敢不还钱,那就卖田卖地,甭管用什么办法,总之必须把钱给我们补上。”
“若还是不够呢?”
“……”赵烈迟疑,没有说话。
云初念睨了他一眼,替他说:“我听闻,你们会逼借印子钱的人签下死契,男的送去矿场,每日为你们白做工,女的送往青楼,每日迎来送往,以嫖资抵债……是真的吗?”
“……”赵烈额头青筋暴跳,许久后咬咬牙点头。
承认了!
但他很快为自己辩解:“但我们在借款时的契书上都已将这些风险写的清楚明白,我们也并未逼迫他们签订契书。既然他们签了字,那一切就要照章程办事,我们的所作所为合法合规。”
“一切按照契书办事是吗?既然如此,契书上写明了在借款人手足康健,有能力挣钱还债的情况下,祸不及家人,既然如此,为何你们还要逼迫两位夫人,威胁要把她们卖到青楼?”
赵烈终于知道云初念说这么多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一时无言。
“他们在死前均收到了你们的威胁,这才是迫使他们走上绝路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