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舅舅沉沉砸在苏誉明心上,他何尝不明白傅修昀话中之意?
正因为他是天子的舅舅,才能安然无恙在这里说话。倘若换作旁人,从苏凌汐大喊着不嫁的那一刻起,他们苏家便完了。
苏誉明深吸一口气,伏身一拜:“陛下,小女一时糊涂,口无遮拦,请陛下恕罪。婚姻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赐婚是小女之福,又何来不愿一说?”
“父亲......”苏凌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誉明拉着跪下。
苏誉明满眼阴翳,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若想连累整个誉国公府,便只管抗旨!”
苏凌汐咬着下唇,身子摇摇欲坠。她试图向太后求助,可触及到那双冷漠失望的眼时,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作万劫不复。今晚的一切明明都是那么顺利,怎么会逐渐演变成现在这样?
她究竟是何时误入了这巨大的陷阱?
——是从沈序淮跟着小棠到兰昭殿时,还是从傅明诀踏进昭阳宫的时候,又或是吴氏跌跌撞撞冲进华阳殿?
冥冥之中这一切好像自有联系,可苏凌汐却道不破。她不敢去看傅明诀,此时此刻的她如此狼狈,比起凌幼瑶来说,简直不堪入目。曾经费劲心机维护的名声,一朝破碎,而今除却誉国公府嫡小姐这个身份,再没了其他。
苏凌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要弯出一抹好看的笑,可不管怎么做,好像都无法做到像从前那样。
她终究还是妥协了。
傅修昀当场命人拟了赐婚圣旨,太后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看来是彻底放弃苏凌汐了。
当圣旨交到苏凌汐手上时,她只平静地磕头谢恩,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吴氏捧着圣旨,愣了半天,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好在傅明诀此时提醒道:“夫人莫不是高兴坏了,为何还不谢恩?”
“哦!是是是......”吴氏反应过来,拉着刘弘信连着说了一通感恩戴德的话,才算结束。
今年的除夕注定令人难忘,难忘的不止是苏凌汐和刘弘信这桩丑事,还有陛下对誉国公府的态度。
傅修昀虽下旨不允许任何人将今夜之事宣扬出去,但还是免不了有人在背地里议论,苏凌汐在京城算是身败名裂了。
太后离开华阳殿时,没有多看苏凌汐一眼,直接甩袖离去。傅修昀知道太后在生气,深深看了一眼傅明诀,抬脚跟了上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凌幼瑶才问傅明诀:“你是不是和陛下说了什么?”
傅明诀牵起她的手往外走,一面道:“本王什么都没说,全靠你大哥在陛下面前周旋。”
凌幼瑶愣了愣,问:“哥哥莫非早就知道苏凌汐今晚会行动?”
“他知道与否,本王不清楚,但本王能肯定的是,誉国公会答应这门婚事多半与你大哥脱不了干系。”
凌清晏看似不正经,实则比任何人都要看得通透。
誉国公唯利益至上,苏凌汐在他眼里不过是枚有血缘关系的棋子。现在这枚棋子惹恼了陛下,又失了太后的宠爱,便没了价值。让苏凌汐嫁去忠毅伯府,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总比真的将人送进庵堂要好。
凌清晏便是看准了苏誉明的软肋,才会让苏凌汐毫无回击之力。
停顿片刻后,傅明诀又说:“不止是誉国公,还有吴氏。”
“吴氏?”凌幼瑶诧异道。
“刘弘信是吴氏的命根子,但凡牵扯到刘弘信,她便会失了冷静,所以才会赶在母后之前撞破华阳殿的门。吴氏本就记恨着誉国公府,如今有这么好个机会摆在眼前,她又岂会错过?”
傅明诀唇角一勾,含笑轻叹道:“比起誉国公来说,吴氏性子直爽,利用起来倒是顺手些。”
“......”凌幼瑶眼角抽了抽,这一个比一个精,满腹的算计,任谁想躲过也难。
傅明诀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