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京城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洁白的雪花伴着寒风洋洋洒洒落下,落在大街小巷,渐渐叠成了一层薄薄的银装。
入夜之后,天气更加寒冷了,呼啸的北风拍打着琉璃窗,撷芳殿内没有点灯,昏昏暗暗的,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宫女嫌恶地用袖子捂住口鼻,将冻得梆硬的饭菜往床边一放,不耐烦道:“起来吃饭了!”
窝在被子里的人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她慢吞吞地蠕动着破败的身子,从发臭的被子里伸出一只瘦如枯槁的手,颤颤巍巍抓住了碗,然后一把将碗扯到自己面前。
宫女闻到她身上的腐烂的腥味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恶心!”
凌泠正扒拉着饭菜,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不过有片刻的停顿,随即又继续咀嚼起冷馊的饭菜来。
若是以往,她定会跳起来,狠狠给这个宫女一巴掌,可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
宫女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模样,想起自己受同伴排挤,被迫来撷芳殿伺候凌泠,心中更是不痛快,当即一手拍掉了她手中碗。
“吃什么吃!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了,还不如现在饿死得了!”
凌泠怒目瞪着她,胸中恨意滔天,沙哑着声音说:“放肆!我可是陛下亲封的令嫔,你、你怎么敢?!”
宫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鄙夷道:“令嫔娘娘?看来您还是没想明白,陛下若是在乎您,又怎会对你不管不问?”
事实被无情揭穿,凌泠倍感屈辱。
她何尝不知自己早就遭了陛下厌弃?
也许从一开始,傅修昀便厌恶她了......
宫女狠狠淬了她一口,阴阳怪气道:“今儿外头下雪了,天只会越来越冷,您呐,就算饿不死,也会被冻死的!”
耀武扬威一番过后,她甩袖离去,临走前还不忘一脚踢开了凌泠的碗。
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万千风雪被阻隔在外,殿内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凌泠趴在床上,身上压着厚厚的被褥,由内而外腐烂,散发出层层恶臭。
自上次与凌幼瑶见过之后,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膝盖越来越疼,那种疼似一万只虫子在啃噬着她的膝盖,然后顺着她的筋脉一直往上爬,直到遍布四肢,最后没入五脏六腑。
起初,她也去找太医看过,可太医院的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每每见到她,总是会找各种理由推辞。
本想去求傅修昀,可她连踏进承明殿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她想起了凌幼瑶的话,鼓起勇气,拿着玉佩去了延福宫。
可那天在延福宫,她不仅见到了太后,还见到了多次对她闭门不见的傅修昀,对了,旁边还又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
凌泠不认识他,只将玉佩拿出来给太后看。
三人在看到那枚玉佩时,脸上神色各异——
太后面色阴沉,紧抿着唇,几近暴怒的边缘。
傅修昀面露惊愕,表情十分难堪,像是吃了蚊蝇一般恶心。
而最后一位的表情却让凌泠至今都琢磨不透,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既震惊又惊喜,像是失而复得喜悦,又像是被揭开伤疤的痛苦。
凌泠不知他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之中时,太后发话了:“这玉佩是你的?”
凌泠点点头,玉佩是母亲亲手交给她的,当然是她的东西。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太后眼里闪过一丝阴鹜,转而看向了傅修昀:“陛下,事已至此,请下旨吧。”
凌泠愣住了,下旨?下什么旨?
傅修昀沉默不语,看了眼身旁的苏誉明,显然是在犹豫。
太后见他迟迟未动,冷哼一声:“燕红锦当年害死了念柔,害得汐儿年幼丧母,这么些年,你难道还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