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睐目,“噢?哪两‘最’,你且说来听听。”
“一是他家现住的府邸,听说是济南府景致最好的园子!原是太宗时犯了事的藩王陈老千岁家的住宅,先后流落到好几位大人手上,几番修修改改,如今到了孟大人手里。里头奇花异草,珍林贵木,数不胜数,凡是打济南过的文人墨客,都想往他家里去逛逛。”
“你也去逛过?”
柳朝如半垂着眼笑,倏地有些腼腆神色,“不瞒你说,我也是去年赶上他岳母大人的寿辰,受邀去过一趟。这位孟大人自幼家境贫寒,与我不相上下,又有一点比我还不如些,我尚有老母,听说他却是个孤儿,幼年靠邻舍接济着度日,少年时因读了些书,凭着一身才气,写一些杂剧本子赚钱读书,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混到如今这番田地。”
也将董墨的心事提起来,他家世显赫,人口繁多,母亲走后,父亲病故,他虽不曾缺衣少食,在家中却似个没人留心的影子,形同虚设。
感慨之余,他重提疑心,噙着丝笑,“还真是平步青云,只是高升得未免太快了些。那么第二呢?”
说起这第二,柳朝如笑得更开了,露尽风流态度,“第二嚜,听说他的夫人是济南府第一美人。我虽未见过,夫人的母亲与义妹我倒有幸见过,就是上年老太太做生辰事情。义妹是倾城之貌,老太太虽然有些年纪,却也是神女之姿。”
董墨见他有些心向往之的态度,趣道:“十个指头还不一样长短呢,难保个个都是美人。可见是这些人吹捧的话,当不得真。”
言讫,话锋又转回孟玉身上,“只是这孟大人大费周章替岳母做生辰,还有这等孝道?”
“都说他待夫人极好,因自己没有亲父母,同夫人成婚后,就把岳母与义妹接到了府上住着。说起来又是一桩趣闻,听说她这位夫人并不是什么富商官员的千金,也是位平民女子,两个人也不是保媒拉纤的,是天赐良缘。”
一向官场中人婚姻都讲究个助益得失,不想还有这样不计家境的人。董墨有了些兴致,因问:“什么样的奇缘?”
“孟大人当年提前到济南赴任,衙门不知道,并没有派人去接,他在路上又不甚遗失了公文银两,只好使小厮回程去寻,他自己在城中先落脚。可因没了公文银钱,不好莽撞往府衙里去,又找不着旅店。正犯愁,偏巧这位岳母撞上来,收留他在家住了几日,他便得已与夫人相识。你说这是不是天降的缘分?”
这天降的缘分像场热闹戏,太多绮丽的偶然与巧合,伴着挑逗的笙鼓,煽情的苏笛,演化着一段才子佳人的传奇。谁又晓得这传奇的后头是否有环环相扣的惊心编排?
董墨从不肯信“机缘巧合”,他更本能地信着“有心为之”。
窗外栽着几棵棕榈,斜对面的洞门旁立着石榴花,影匝半花墙,苔痕满石阶,浮着一丝兰室苍凉之感,牵动出那叫“张银莲”的女人。
又是什么样的缘分让她偏偏往他车前撞?或者这不过是她另有目的一场戏。
这般思量,却忽略了,其实怀疑也是一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