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早明白段章在侯爷心里这么重要,就是给她十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冷下脸了。
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风月馆。
花辞树看着段章坐着前练字,一笔一划都写得颇具风骨,没有半分他当初给宣平侯府写拜帖时的潦草。
“你这字颜筋柳骨,朴拙雄浑大气磅礴,笔力遒劲而气概凛然,像是行伍之人写的字,和你这幅皮相真是半点都不搭边。”她胳膊搭在桌子上,拄着下巴打量着他的字和他的脸,啧啧称奇。
段章眼皮也不抬,继续用颜体写着《兰亭集序》,一气呵成写完流觞曲水这四个字之后,才问她道,“那你以为,我这张脸该配什么字?”
花辞树想都不想,莞尔一笑,“我看你该练瘦金体。”
“宋徽宗皇帝当的不怎么样,但他的瘦金体确实雄浑得度,大气非常。这么说,你是在夸我长得有阳刚之气?”段章放下手中毫笔,挑眉看她。
他这一挑眉,让花辞树想到前世时,她在东宫的赏花宴上见到他,他当日穿着一身绛紫亲王袍,站在一大团白芍药边上,一张无可挑剔的俊脸,修长的身子,被花色映照得占尽风流。
仿佛风花雪月、绫罗珠宝,人间万种绝色,都不如他一颦一笑。
那会儿她看他还很不顺眼,心说出水蛤蟆穿绿袄,滚锅虾子着紫袍,他也就是一只长得漂亮些的滚锅虾罢了,臭嘚瑟什么。
偏偏他那时忽然就像此刻一样,扭头朝她看来,眉头也是这般轻轻一挑。
这一挑,就把她的心事都挑乱了。
然后她发现,有一些人你再怎么逼自己都不会喜欢他,但也有一些人,你用尽办法,也对他讨厌不起来。
前世今生,此时此地。
花辞树垂下眼眸,掩饰住神情中的不自然,把一缕秀发往耳后一别,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段章愣在那里,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花六,你有没有点礼数,我问你话呢,你也不答,你往哪儿去?”
听他吵吵嚷嚷地问,花辞树在心里冷哼一声,心想你叫我怎么答,就你那张脸还阳刚之气呢,说你是妲己转世投成的男胎还差不多。
外头传来徐妈妈的脚步声,两人颇有默契地一同噤声。
“段公子,是仆妇。”
听到她充满讨好意味的声音,花辞树隔着门,懒洋洋拖长音调,“我们公子正练字呢,不知徐妈妈有何事?”
徐妈妈站在门外,嘴都要气歪了,心说你家公子真是好大的谱,以前怎么没听说他练字。
“姑娘,今日早上,仆妇对公子说错了几句话,仆妇现在是来给公子赔不是的。劳烦你帮我通报一声。”
花辞树嘴角微勾,知道这老妇是从侯爷那摸过口风,大约是挨了顿骂,知道段章得罪不起了,这才回来装孙子。
她回头看了段章一眼,段章对她摇摇头。
她明白他的意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也不开门,就用轻慢的语气道,“徐妈妈请回吧,我们公子练字是不许旁人打扰的。至于早上的事,他大人有大量不会往心里去的,你放心就是了。”
门外,徐妈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忍了又忍,才强笑着道,“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等徐妈妈走了,段章也没有拿起笔的意思,却对花辞树道,“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带你出门。”
花辞树眼睛瞬间亮起,“去哪儿?”
说实在的,这几日一直住在侯府里,给她闷坏了!
以前在颍州花府的时候,她从来没这么闷过,那是因为花府有疼她爱她的娘,一心望孙女成凤的祖母,有古古怪怪却颇为有趣的二伯,为人古板但正派的大伯,还有她那些成日里被祖母念叨“一日不打上房揭瓦”兄弟,以及她房里几个一心护主的丫鬟。
可宣平侯府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