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全太医院的脑袋的。
这回太医院一众太医替圣上医治了许久也总是不见起色,圣上那犟牛脾气一上来连着发落了两个当日轮值的太医,还派了一队御前侍卫把御药房搜了个底儿朝天,京里人纷纷猜测老皇帝这是疑心有人在汤药里动手脚要害他呢。
幸亏许老太医素来谨慎,一根草儿也没叫查出错处来,不然哪还能全须全尾的回家。
也许…许老太太就是被这一茬儿惊吓得病更重了的,幼云暗暗叹息了一回。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解,把小脑袋安放在林老太太的肩膀上,抬头问道:“那也该是七姐姐去罢,素日许老太太见她最多呀,这个时候只怕也最惦记她呢。”
林老太太垂下眼睑,无力地把头靠在轻轻摇晃的马车壁上,悲悯的神情中混着几分清明,声音沙哑道:“如今咱们两家还差明面儿上的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呢,外头的人又不确切的知道娇云和陵哥儿的事,若…若我那老姐妹真的不好了,陵哥儿便要守孝一年,这一年里谁知太医院还有没有好日子过,屋漏偏逢连夜雨也说不定。”
幼云闻言愣了一下,马车帘子的缝隙里漏出的几缕寒浸浸的秋风撩动了她的鬓角的碎发,她木木地伸手去摸,一双剪水秋瞳不自觉地看向了对面的陆氏。
一向恨不得立刻甩脱娇云的陆氏这次却眼神坚定,朝幼云点了点头,替婆母补充道:“没道理大房的姑娘不带,却带一个二房庶女过去,那也太扎眼了,旁人就是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那事情就不好转圜了。”
在林府三位长辈看来,这桩婚事的确得重新考虑了,圣上的脾气近来愈加暴躁,哪天真把太医院一锅端了也说不定。
幼云满怀沉甸甸的心事进了许家的门,这不是她头一回来到这座前后四进的宅子了,但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哦,如果后面的吊唁也带上她的话,那就是倒数第二次。
行至许老太太屋内,首先迎来的不是许家的仆妇,而是浓重而苦涩的汤药味儿,再接着幼云直觉眼前一暗,抬眼只见里屋窗上都挂着一块儿毫不透光的厚绒布,陆氏问了一个婆子,这原是许老太太自病后就怕见光,下人们只好出此下策了。
幼云瞧了瞧素铜烛台上的残烛昏灯,更觉屋内一片萧索凄凉。
十月中旬还算不上太冷,屋里已烧起了一个五足八方的大炭盆,林家人落座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许家的丫鬟已经往许老太太的被子里塞了好几个汤婆子。
林老太太到了这个年纪,已是爹娘丈夫各送过一回了,见了这情形,眼眶一酸,老泪纵横,心里明白老姐妹真是不成了。
许老太太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撑着一口气缓缓睁开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失神了半晌才低低地唤人道:“陵…陵哥儿……”
许陵游正在炭火炉子旁亲自守着汤药,林老太太便俯下身子替他答道:“陵哥儿在给你熬药呢,我来陪你说说话儿好不好?”
许老太太病得神智不清,又缓缓闭上眼睛,似小孩儿般嘟囔着:“不喝…不喝,药、药好苦的。”
“好好,药苦,那咱们就不喝了。”林老太太脸上挂着泪痕,微颤着伸手摸了摸老姐妹散乱的银发,喉头一涩,一时接不上后头的话儿来。
屋里静默下来,幼云不忍心再看许老太太病骨支离的凄惨状,只挨着祖母坐在床边心神不安地低头绞弄着一方素绸手帕。
林老太太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奄奄一息之人,一声接着一声地叹息着,幼云坐得这么近也只听得她翕动的嘴里漏出的几个“苦命”“可怜”之类的叹词。
沉肃伤感的气氛谁也不敢打破,幼云看不到外头的光亮判断不好时辰,只觉得静坐了得有足足一下午,许老太太才忽地一激灵,急喘着粗气,干瘪的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就只一双眼睛还盖在眼皮底下挣扎不开。
林老太太从被窝里握紧她干枯如老树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