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吵醒裴曼宁,姜晔声音压得很低:“沉哥,我上午已经去打听了,县公安局那边最近没什么失踪人口报案,红旗公社那一片,也没听说谁家丢了闺女。”
“嗯。”韩景沉应了一声,似乎早有所料。
姜晔就急了,“那咋办?明天咱俩就得回驻地了,可宁同志这边还得住院观察,身边没人照顾怎么行?要不……请卫国嫂子帮忙照看几天?”
两人的假期不多,到点儿就必须回驻地。
而且,他们所属的部队特殊,这一次送牺牲战友的骨灰回来,上面才多给了他们几天假期,要延长假期是不可能的。
他们回驻地了,宁同志交给谁照顾?
“不行!”韩景沉蹙起眉,“他们家孩子太小,忙不过来。”
姜晔犹豫了一下,“可是,我们在安县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啊,除了卫国他们一家,只剩爱华他们家了,但他们家肯定也不行。”
前几天他们才把蒋爱华的骨灰和抚恤金送回来清溪生产队。
现在他们一家老小都还沉浸在失去家人的悲痛中,叔婶一下子老了十岁,爱华嫂子更是几度哭得晕倒,哪有心思照看别人?
他还没缺心眼到这地步。
“要不……请个女同志帮忙照顾两天?”
“不行!”韩景沉睨他一眼,“你在安县有认识的靠谱的女同志?”
等他们一走,转头就把人卖了都没人知道。
姜晔挠头:“……那倒没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沉哥你说到底怎么办吧?宁同志病得这么严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咱们怎么着也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现在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这……不好吧?”
片刻的沉默后,韩景沉看向病床上的裴曼宁,黑眸狭长深邃:“等她醒了,问问她再说。”
实在不行,就给她办转院。
裴曼宁想要睁开眼睛,告诉两人,不用麻烦别人,可是嘴唇动不了,沉重的眼皮黏在一起,黑暗张开大口将她拖入更深的深渊。
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脑袋昏昏沉沉,像是要炸裂一样钝痛,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一个响亮的大嗓门嚷嚷道:“徐有才那小王八羔子,我家金宝这条腿要是好不了了,我豁出去叫他赔命!告诉你,动手术的钱,加上营养费,没两百下不来!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儿子挣不了工分,一大家人吃什么喝什么?全家就指着分粮食过日子,不行,你们徐家还得再赔我们一百!”
“啥?!赔钱?你儿子整天游手好闲,他挣什么工分?想要钱?门都没有!”
“好呀,周小翠!你儿子打断我儿子的腿,你们徐家不赔钱?我立马去派出所举报他,我让他蹲局子!”
“你儿子就是地痞流氓一个,就该人人喊打,他先动手,我儿子还不能还手咋地?我家有才的胳膊还吊着呢,你去告,我就看谁蹲局子!”
“周小翠你敢骂我家金宝,我……”
“安静!安静!病房内禁止喧哗!”
裴曼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见护士走进来,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两家人,“吵什么吵?医院是让你们吵架的地方吗?再吵通通都出去!”
面对城里医院的护士,两人心有几分敬畏,虽然神色忿忿,但也稍稍收敛了一点。
护士走到裴曼宁的病床前,检查了吊瓶里所剩无几的盐水,又让裴曼宁再测一次体温。
这一次输的药效果很好,烧退了一些。
裴曼宁盯着输液瓶和温度计,皱了皱眉,对这些奇奇怪怪的治病手段很疑惑,但苦于她现在假装哑巴,又不能暴露异常,只好听话地照着做。
她的床位在最里侧的窗边,刚刚睡觉的时候,两家人怒气冲冲地进门,光顾着吵架都没注意她,这下看到她,安静了一瞬,倒抽一口冷气。
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