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军兵们依旧“大发慈悲”地,提前半个时辰让我们回旧城。
可连我自己都吃惊了:我竟然害怕回到旧城,回到棚屋里。
若是平时,我多么希望一瞬间飞回棚屋。因为实在是太累了,累得抬腿走路都感觉到负重感。
可今天,一旦回到棚屋,便又要“当一回女人”。
呵,呵呵呵呵,万幸万幸,天生我是男人。
我们一回到棚屋,公羊师道便不满道,“今晚又来吗?那陆载行不行的啊?”
行不行都得是他。谁叫他是世间唯一一个除咒师呢?
我正要为陆载辩解,忽感到脸前有急风扑来,紧接着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当我慢慢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冥诡秘的石室。
墙上的灯火恍恍惚惚,投在斑驳的黄土上,仿佛映现出老人神秘莫测的脸孔。
墙上还挂满了色形各异的狐狸面具,正睁着一双双空洞的眼睛,讳莫如深地盯着自己。
我心头不由得起了阵阵的凉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着这些异类的目光,我感受到一种压迫感。之于它们而言,我就是异类。我油然顿生一种无法自如的恐惧。
我看见了石门,正欲上前推开,没想到石门倏地打开了。
一个长相相当俊美,身段相当婀娜,姿态相当妖娆的男子走了进来。
我怯怯地跟他说,“让我走吧,让我离开这里吧。”
“不用急,我给一件东西你看。”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并轻轻慢慢慢慢地打开,捧起一件华美的衣裳。
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还低着脸颊,若即若离地摩挲其上。
然后,他慢慢转过身来,展开衣裳。
这是一件斗篷,一件木槿紫毡斗篷。
我忽然间觉得,这件斗篷与颇我有渊源,而且并不属于他。
甚至乎,我觉着自己穿过这件斗篷,它是属于我的。
“看你的样子,我想你认出来这件斗篷了。”
“对。”我点头道,“这是我的斗篷。”
“这不是你的斗篷。这件斗篷,属于世间上最高贵的女子。”
“不,这就是我的斗篷。”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耻笑,然后目露凶光,紧紧地盯着我。
我忽然感觉到一种压迫感,仿佛一股杀意横在我的脖子上。
“你再说一遍,这是不是你的斗篷?”冷若冰霜,又充满怨念的语气。
“是。”我斩钉截铁道,“这就是我的斗篷。”
“呵,呵呵!”他转身慢慢放下斗篷,而后突然转身,猛地掐住我的喉咙,将我抵在墙上,恶狠狠地说道,“你说什么!你竟然说这斗篷是你的?!你配吗?你不配!这斗篷的主人,是天地间最美丽女子,是我一生挚爱的女子!现在你竟敢说,这斗篷是你的?!我最后问你一次,最后一次!这斗篷是属于谁的!”
他手上竟抓着一把小刀,刀尖上的寒光直刺入眼珠。
我知道,若我回答“是我的”,那必死无疑。
但我觉得,哪怕我回答“不是我的”,那也是必死无疑。
我彼时的心情,竟然是格外的云淡风轻——原来不过是一死。
死太简单了,不需要争取什么,不需要付出努力。
“是属于我的。”我不知哪来视死如归的勇气,“我还披过它呢。”
“你说什么?你竟然还披过它!也就是说,你身上有她的气味!”
他将小刀抛在地上,目光倏变,变得贪婪,变得怨愤,变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这才意识到——这意识犹如晴天霹雳——我被一个男人死死压在了墙上。
“你想干什么!”我惊慌道,“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你杀了我呀!”
“你身上还有她的气味呢,杀了你,岂不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