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时,他还不太会说话,全身脏兮兮的,穿着一件东拼西凑的,不成样子的衣服。他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四善的旧衣服。他还觉得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心里头高兴得很。”
陆载看着西乞孤鸰,嘴间不由得淡淡一笑。
这少年经历过什么,心里怎么想,都只有他自己知晓体会。
“他告诉我,他喜欢阿孜,真心的。我想,阿孜也会喜欢他吧。”
“没想到,我的女儿可以为了一个外人去死,却不愿意为了亲人活下来。”
“亲人都是与生俱来的,许多人便不会珍惜。想想也是不解,在自己身边的不要,反而要去追求天边的,遥不可及的,阴阳相隔的,或许这就是人吧。只不过,”陆载看着四善和西乞**蹑手蹑脚地走来,还示意自己不要出声,结果两少年吓了西乞孤鸰一大跳,三个孩子嬉嬉闹闹地跑开了,西乞孤鸰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白虎,“没有去人间追逐过,又怎么知道世途险恶,家人独好,”他脑海里浮现出二善的样子,“终有一天,孩子都会离开我们,每个人都会追寻自己的路。阿孜经历过磨难,也就只能更早上路了。作为家人,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孩子担心。”
陆载的声音缓缓沉沉,如流转如心田,“回去休息吧,还有七天呢。您得照顾好自己,待阿孜出来了,她肯定也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到时候,还得您去照顾她呢。”
“······照顾好自己,”阿娜看着那岿然不动的白虎,“我的女儿在受苦,我作为母亲能做的,就只能照顾好自己吗?”
“对啊。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其他人,让阿孜心无旁骛。不然,阿孜在里面听着您哭也会伤心。”
“她,她听得到?”
“她一定听得到。”
她看着看着,想着想着,泪水又流了下来。
“我回去吧,我回去。我还想帮那个孩子做一件衣服。”
听到这句话,陆载终于放心了。
“一善先生,你多大年纪了?”
“二十多了吧。”
“那,先生也还是一个孩子呀。”
说罢,她双手捧碗在胸,默默地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陆载苦苦笑了笑,捋了捋眉毛。
虽然也是年轻,但陆载知道,自己或许会舍命于此间。
……
第三天,一切无异。
本来一些事情,应该等到孤鸰一事尘埃落定了再去考虑,但陆载却等不及了。
他刚刚为白华把完脉,心里头极是烦闷。
“怎么,是不是我快不行了?”白华问道。
“自然不是,白华姑娘并无大碍。”
“你不要瞒我了,你心里想什么都显露在了脸上。”
的确,白华的身子快支撑不住了。
她体内的巫力,正竭力和血虫蛊对抗着。
随着时间推移,她巫力会在这对抗中消磨殆尽。
到时候,哪怕救回白华,她这辈子也当不了巫觋了。
“只要六天后,阿孜姑娘平安出来,与西乞孤鸰完婚,此间之事便算完结。到时候,我便请无冥大人帮忙,一起为你除掉血虫咒。毒咒除毕,你便会恢复巫力,那时候便又是一代大巫了。当然,你还可以去和你的母亲,圣女大人见面了。”
“和母亲见面吗······”白华微微低下头,眼眸间光采寂寞得很,“见或不见又有何妨?她是西域的圣女,和我相认总是不便。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小女孩,小时候不知爹娘是谁也是这样子过来了,现在贵为大晟王巫,又岂能光顾着这些私情?”
“哈哈哈哈,白华姑娘真的很像阆鸣和赫拉,举手投足,连说话语气都像。”
“像两个人?那到底是像谁?”
“像阆鸣,也像赫拉。又或者,你们三人彼此相像。无独有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