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在返回城堡的途中,远看那歪歪斜斜的火光,便如同逶迤而行的发亮的长蛇。
三善本是走在队伍最后面,然后跑到到队伍中间,寻到华元祺、徐如鲣、陆载三人。
“怎么了三善?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吗?”陆载问道。
“没什么,我是来找徐公公的。”
“三善兄弟是来问为什么一个阉人,声音却不妖媚么?”徐如鲣笑道。
华元祺和陆载都笑了。
“你是不是也和四善一样,看那浑书看多了?”陆载打笑道。
“哎,才不是呢!”三善走到徐如鲣面前,“我是来谢谢徐公公的。”然后忙不迭地抱拳作揖,“公公救命之恩,三善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呵呵,三善兄弟这倒有武人的风范。”徐如鲣拍了拍三善的肩膀,“你体格力气都不错,性子也是难得耿直。以后拜一位师父好好学学武艺吧。”
徐如鲣这话,倒是让三善一愣。
“贤弟,我和徐公公先行一步,我还和白华姑娘有约。”
“好的,王爷与徐公公慢走。”
陆载瞧了瞧三善,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满腹心事。
“怎么了?被徐公公称赞了还不高兴么?”
“唉,那哪算称赞。”三善叹息道,“若是我会武功的话,就可以救别人,哪还用得着别人来救我?”
“瞧你这话说的,”陆载笑道,“若按照你这么说,那小孩子一出生就会养家活口岂不是更好,父母都不用长忧九十九了。”
“哎,那咋一样呢?”三善不悦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都可以行冠礼了。那库热西都······”
他试探性地问道,“哥,要不你为我加冠吧,念一下刚才那首诗······”
“啊哈,我终于知道咱们三善为什么闷闷不乐了。原来是因为库热西成人了,自己还是哥哥却还没有加冠。”
“这倒是其次。”三善又是叹息一声,“就像大哥你说过的,冠礼只是一场仪式而已。真正成人与否,是自己的事情。”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啊,那你为什么还会耿耿于怀呢?”
“我······”三善一时心烦,“唉,我不知道,有点羡慕他们而已。”
“羡慕,他们?他们是指谁?”
“库热西,还有二姐,歧之······”
陆载想到是什么事情了,含笑不语。
“库热西他要去当采玉人,二姐和歧之都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连四善都一心一意跟你学医术。”三善有点恼怨,“就只有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我觉得成家立室,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就很好。”
“哎哥,咱男子汉得有点志向啊!都出了西艮村,怎么只想这些没出息呢?”
“这样子就没出息了?”陆载心下也是感慨,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生活啊,这怎么算是没出息呢?陆载正想小斥一下三善,却又想到三善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若自己以一些不持家不知难的言辞驳斥他的话,未免就有“倚老卖老”之嫌了。想想自己也正值青壮年,却已有如此老气横秋之心,陆载也不禁苦笑一番。
“哥,你笑什么?”
“没什么。”陆载用力地捏了捏三善的肩膀,“你看,你若再长高点,我都得踮起脚才够得到你肩膀了。人高马大,你做什么不行?自个儿想明白了,做农夫还是做大侠,从伍还是从政,还是做徐公公口中的武人,还是做像大哥这样的二流子巫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哥尽量不会阻挠你。”
“尽量不会?”
“你毕竟是我的弟弟,你若是勿入歧途······”陆载正说着,竟又心念繁生:何为歧路呢?又何为对错?世事总是难料,像三善这么耿直的孩子,或许是被迫或者受骗才会伤害别人,这个中正歧对错,又如何分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