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跤,动了胎气,难产,就这么死在了宫里,一尸两命。
当时满朝文武无人敢为我家说话,是殷天罡挺身而出,连夜入宫面见太后,言说他夜观星象,得天警示,若有功之臣蒙不白之冤,天降不祥。
这句话换了太后的怜悯,换了我父亲生前死后的清白,也救了我秦国公府上下百余人的命。
如此大恩,我上辈子却没来得及救他一命,这次我无论如何也得赶上。
于是我毫不客气地堵在了殷天罡入宫必经的路上。
殷天罡这人长得很有欺骗性,如今他年近四十了,胡子也留了半尺长,依然是个翩翩美中年。他年轻时更了不得,因为长得过于眉目周正,险些被素有风流名的玉城公主招去做面首,可惜最后不了了之。
但这段往事在去年的时候意外有了续篇,公主和他“偶遇”了一次,“相谈甚欢”,然后彻底挥别过去,选择和她那大肚谢顶的驸马恩爱如初,从此谈“殷”色变。
我见到殷天罡时正想起这件事,他用他那素来严厉的冷眸一扫我,我反而更加乐不可支。
他被我笑得莫名其妙,嘴唇抿成一条线,眉头拧成“川”字,看向我时更是一脸“不知亡国恨”的痛心疾首、忧国忧民。
他身负内廷的急召,本想敷衍地向我拱一拱手,就匆匆前行,但最后显然是没忍住说教欲,抬步向我走来。
我来找殷天罡不是听他说教的,因为容易被他气死。
我也不是来跟他讲道理的,因为也容易被他气死。
时至今日,我也终于总结出和殷天罡这人聊天最好的办法——那就是不和他聊天。
于是他走到我眼前,还未站定,我便先发制人地出了声:“我想求监正帮我个忙。”
我位尊,他位卑。
我都用“求”这个字了,他便只好忍住长篇大论噎人的话,表示“惶恐”。
我看着他被噎得欲言又止的表情,身心十分舒畅。
对此,我毫无罪恶感。
自古贤臣死于话多。
说不出话挺好的,话少能保命。
于是我直奔主题。
“除夕夜会下雪的。”我说,“不仅除夕,来年的元月初一和上元节都会下雪。”
殷天罡被我说得一愣,满眼都是“何以见得”。
我不能说这些来自我上辈子的记忆,只好故作高深的一笑,并不解释,只是道:“但我想借这场雪离开汴京一阵,只希望监正可以提醒皇上想起一件事……”
殷天罡顿了一下,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却点头。
“是,就是那件事。”我说,“你告诉皇上,天象示警是因那件事而起,只要皇上想弥补那件事,除夕夜便会有降雪,我也可以借此离开汴京。”
我的请求显然让殷天罡措手不及:“如果……除夕没有降雪呢?”
肯定有,但我不能解释。
我想还殷天罡人情,但他这人刚直,我不能说服他去违心奉承。
可若是让他以帮我之名去回话,就算为了一诺千金,他也得注意说话的分寸。
以他横冲直撞的脾气,都已经开始担心除夕没有降雪怎么办,我知道他这条命算是暂且留下了。
于是我放了心,给他指了个哄皇帝的办法。
“你就回,‘皇上如天之德,一切全凭皇上之诚心’。”
殷天罡闻言望向我,满眼都是两个字——屁话!
不过以后来的发展来看,承平皇帝就喜欢这种屁话。
内廷当日没有传出殷天罡说错话被打死的消息,而我的人则打听出,他稍晚时候顺利回了家。
第二天,承平帝也没有如我记忆中那般,不情不愿地颁下罪己诏,我便也不用假惺惺地陪着内阁那几个老家伙上表一起认错了。
一切仿若尘埃落定,殷天罡这条命,我终于算是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