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跳,一地鸡毛。
所有人都等着看太子和齐王此番如何收场。
可是恐怕没人能猜到,最后是玉溪宫的一场大火,短暂地终结了太子和齐王之间汹涌的暗潮。
承平皇帝年轻时还算靠谱,上了年纪却沉迷修道,这一修就有十年没上过朝,修得整个朝堂都跟他一般神神叨叨。
烧毁的玉溪宫,便是他平日修玄的道场。
朝野浮言早就对承平帝只信方士一味闭关修玄的做法颇有不满,此番“天象示警”之际恰逢玉溪宫焚毁,终于将浮言彻底引向了承平帝。
总之,上天最终凭借玉溪宫这一场大火,选择了承平帝做这个“我看他不顺眼”的终极对象。
太子和齐王都很不服,只恨没有借此机会把对方拉下马。
但皇帝的身份尊贵无匹,摆在那儿就是一面无人能够撼动的大旗,除非现在出现个跟皇帝同等尊贵的人,才有资格转移注意。
太子和齐王也不能为此去鼓励对方更进一步,于是双双偃旗息鼓得非常苦恼。
承平帝背了这口天降的大锅,但背得并不甘心。
他闭关七日专为祈雪,结果出关一看,这趟祈雪全然祈了个寂寞——汴京及邻近数省艳阳高照,完全不给他这个面子。
至此,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要在今日巳时急招钦天监监正。
宫中的消息其实传的总比皇帝想象的要快,没过多久,这一消息连我这种置身事外的闲人都知晓了。
承平帝自从修道以来,身边跟着鸡犬升天的方士无数,在我看来,这些方士里,十个有九个半都是骗子,剩下那半个是超级大骗子。但承平帝被骗得很开心,我也只好看破不说破,被他问起,也只能恭祝他开心就好。
可是很奇怪,明明同样是搞玄学的,承平帝肯信方士的胡言乱语,却从来不信钦天监的天象分析,在承平年间,钦天监监正这个历朝历代都十分受重视的官职,却活像聋子的耳朵,摆设。
不过这一现象,可能跟监正殷天罡本人有直接关系。
我一度怀疑这人看星星看傻了,因为此人最不擅长说人话,张嘴能噎人一个跟头,跟他说话的难受程度堪比自戕。
承平帝还是太子的时候,据说被他噎过两次,那两次不愉快的经历显然彻底改变了皇帝的信仰,从此,他宁愿相信世界有鬼,也不愿意搭理殷天罡那张破嘴。
可能是因为殷天罡这人让承平帝连回忆起来都觉得难受,因此皇帝御极十六年,却也没想起来换了他。
反正因为种种原因,钦天监监正这个摆设在大孟摆了将近二十年,无需奏对,俸禄照发,堪称大孟最佳铁饭碗,让我一度非常羡慕他。
不过后来就不怎么羡慕了。
因为到现在为止,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这个铁饭碗,在今天,要砸。
按照我上一世的记忆,这一天,殷天罡被召进了西苑玉虚宫。
承平帝大概想要他找出一个理由,来说明天不下雪跟他修道不上朝没有一文钱关系,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然而殷天罡许是二十年未见过承平帝,因此不了解他的语言风格,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在天象奏对时梗着脖子说,今冬无雪是上天对大孟皇朝的示警,若视若无睹,国将不国。
如此回话,自然引得承平帝震怒,他当场令人将殷天罡拖出午门,廷杖致死。
我得知消息匆匆入宫时已经晚了,只赶上他的家人来替他收尸。
没能救他,让我悔恨至今。
因为我欠殷天罡一个天大的人情。
承平二年,我六岁,父亲战死于西南,而这一噩耗传来未逾半日,汴京之中风传我父亲死前通敌,天子之怒随之而来,我家满门一时要从忠烈变为叛国罪人。
我母亲延平长公主不顾身怀六甲,连夜入宫面圣为我父亲陈情,谁知天降暴雨,雨天路滑,我母亲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