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楚是甚么唤醒了他。
或许是阳光，或许是鸡鸣，也可能只是真的睡够了罢。
许其三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眼，他这一夜实在不曾睡好。
从前睡觉，身旁都是家人，而今小丫头却偏偏睡觉不怎老实，总是身子拱过来。他是害臊，时时退让躲闪，直至这丫头睡去。
再向地上看去，那汉子不知何时已起了身，不在屋里。许其三不忍唤醒人家妻女，再者又是觉得虽然大家皆是和衣可若万一瞧着贴身衣裳到底无礼，遂是忙起了身，立在炕旁，慢慢穿上衣裳，才是走出了门。
阳光很好。或是经了一个雨天，空气里都有了泥土的气味，地上还有着些许积水，暂且还不妨事。男人吭呲一声，便是沉默着又用斧头砍断了一捆儿新柴，或是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小兄弟，醒得挺早啊。”
许其三不知如何去应，是有一会儿，才是点头：“嗯。”
然后他便蹲下，看着男人再一次举起斧头，一下，又一下。不知多久，男人才算停住，把斧头靠了柴火放，接着走近许其三：“她们如今起了？”
许其三想了片刻，摇头：“还没有罢。”
“罢了，我去弄些饭。”说着男人转身，又去鼓弄灶火。妻女二人也是这时候出来，慢慢安分下来，女人笑着坐下，给丫头绑着辫儿。许其三还看男人，他如今心怕失礼，可气氛也静下来。
不知多久，到底是女人先发话了：“你到底是不记得自个儿哪里人了？”
“记得，三平。”
“哦。”女人又是闭嘴，一会儿，吩咐闺女转下脑袋，才又向着许其三讲：“我听着倒是熟悉，应该不算很远，找个车子，让我家男人给你掏些钱财，想来你也能回去。”
“那哪儿能成？”许其三仍是笑着：“昨晚若不是他，我怕是要饿死路上，已经多有麻烦，怎好再让你们消钱财？这可不成。”
“帮人嘛，就……”
还未说完，就被打断。许其三只管摇头：“我回去了也是家里的累赘，不妨就先在外头儿讨个活路，也是好的。”
如此不好再劝，女人便是点头：“嗯，你说的却也是个理儿。”
这时候，饭好了。女人见状，便是轻轻推开自个儿闺女，款款走去。不消男人讲话，她就端了个破木大盘，把仨碗饭都放上头儿，末了，是把煮过的野菜捞出来，慢慢放到小盘子里，也是置于大盘。
再是端来，放到破圆桌上，几人匆忙吃过，女人便是催着男人快些带着许其三到城里瞧瞧。是时，还冲男人吩咐：“若是到底没个合适的活儿，你就还把人家带回来，咱们也不少那些饭。”
“知道了。”男人笑着应过，就是去解牛车缰绳，瞧着一片和谐。
但许其三可看得真切。女人话是那般，却是冲着男人眨眼，满眼不愿。也难为他们这些庄稼户儿，演上一场也易看穿。是故稍稍叹过，看着男人向前，许其三就也快步跟上去，唯恐迟了。
路上不提，一路至于县城，坐在颠簸的牛车上，许其三越过男人的肩头看到了高高的城墙。城门上头儿没有名字，还是男人听到声响，猜了个八九：“这个县城叫平城，也算有年头儿的地儿了，人不算少，要我说，在这里你总能找着些活儿。”
许其三便点点头：“实在多谢，无以为报。”
“就我当积德罢！”男人说着，便是快走几步。许其三这才见着已经至于城门低下，这些官兵看着威严，但许其三也不禁有些害怕。是故，那些官军的兵士也留意到了许其三，一个更走近些，把佩刀拔了一半：“你是何人？老实交代。可有路引？”
不等许其三说话，男人就伸手小心翼翼地按住了刀柄，一边说话一边向下按去：“军爷啊，你看这么小的孩子能是甚么歹人？这就是我家一个亲戚娃娃，送来城里寻些事儿作，又不出咱们这里，怎么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