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州,夜晚是很快就到了。
众人饮酒罢,纷纷且散去。范瑾却一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他才刚刚睡下。徐期醒时,四处都没旁人,出了门,到院子,就看前堂的门是开着。他慢慢踱步过去,果然听着几人言语,定睛一瞧,原来老沈回来了。
老沈带出去的那俩,如今也在老沈身侧,俱是饮酒。忽而有人笑道:“就是放个东西,也不该这么慢罢?你们老实说罢,是去哪里耍子去也?”
“嘿嘿,也没哪里。”老沈说着,却又俯身,朝着徐期摆手:“娃娃你出去,咱有的事儿啊你还是不晓得为好。”
“哪有这个道理?”徐期不管,依然上前,瞧着还有空座,便是坐下。再抬头,四处依然安静,或者到底都觉得和这个徐期不熟,有的话儿还不想当着这孩子的面儿去讲。徐期只得赔笑:“你们接着讲嘛,难不成真要赶我回去睡个回笼觉?总不能罢?”
一会儿,旁边儿一个点头:“倒也是。”
另一个更接话:“老沈,你说你的。”
于是那胖子点了头,是把四处环视一周,接着不知瞧着哪里的脸,只道:“咱们这儿的青楼上,可是来了新花样儿,我就领着咱这俩兄弟去瞧瞧。哎,你们猜怎么着?”
“不猜,快些说罢!”
老沈只得再点头,接着讲:“那里头儿来了个北蛮子,那腰杆子细的哟。”如此说着,他还闭起眼,“所谓外族风情,大概如此!”
不等话音落了,很快也有人笑:“呵!我就不信比咱们的姑娘好到哪里去!”
“那是你没见过!”老沈抬起杯盏,饮过,又是重重落下。罢了,偏又忽然显得和气,笑嘻嘻地俯下身,与桌旁所有人讲:“那蛮子身子结实,不像咱们汉人显得消瘦,要说真的,也就浅尝,久了可是不好。”
“怎么个不好的法儿?”再有人问。
老沈只是憋住笑:“赶明儿你去一回,也就都知道了,用不着听我再讲。”
忽而有个书生似打扮的人凑过来,像是已经想问很久,好不容易把话说出口去:“老沈啊,你说那个北蛮子,是哪个北蛮子?”
“当然是高句丽的,哦楼斯那是高档货儿,咱可碰不着。”老沈说着,就是起身离了桌,跌跌撞撞往那院子里头儿走,一边走一边讲,“不过这个北蛮子也不错,听闻从前还在高句丽那边儿的甚么军里作过事。”
“军里作事?”旁人跟去,“军里还带女人?”
“那我可就不懂。”老沈扭头,瞧了一眼,摆手说是,“回去罢回去罢,我是得补个觉,你听那俩跟你扯罢!”
“哎,也不是不成。”于是那人就停住步,扭过了身,才低声讲,“真当人稀罕你?”
徐期听着,不禁笑起,只仍憋住。
再是扭过了头,众人已经散去大半,只余徐期和另外俩个。徐期心说,想来先前人多,大抵都不过是给老沈的面儿。别的不讲,放东西这种事情能交给他,也是可见这镖局的大哥如何信任老沈,众人如此却也不为过。
立起,徐期本要给自个儿添些茶儿,正巧见了范瑾过来,干脆就提了茶壶,捡个没人的桌子坐下。范瑾到来,环视一周,果然挨着徐期坐了,还未坐下着呢,他就稍稍叹气:“我是一夜未眠。”
“怎么?”徐期抬头看过一眼,也替范瑾把茶水满了,接着抿了抿嘴:“他们方才在说青楼的事。”
“青楼?那能有些甚么事儿?你还偏提一嘴。”
徐期轻轻摇头,嘴上却讲:“我是觉得……咱们可以去一趟看看。”然后又笑,“哦,是了,你是怎么了?还没说呢。”
“我不知道。”范瑾垂下头,显得些许落寞,“兴许是败于那个……”
“范叔你也真是,多少人也都说过,那种双刀就克长兵。”徐期说着,喝了口茶,等再放下杯子也还努力笑着,只是目光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