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密林中出来,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不远处有一户农家。
燕绥身上没了什么值钱东西,就还剩块衣胞时所带的玉佩,他说什么也不肯赊出去。
而郁初经过跳崖、落水和打斗,簪发早就散落了下来,连根银钗也没有。
现下,他们身上最值钱的,莫过于这柄镶宝石的匕首。
可他们需东西当敲门砖借住几宿,又不得不把唯一的防身之物交出去。
郁初看燕绥这般纠结担忧的模样,她干脆指向院中的几处,跟他耳语道:“那里有一柄斧头,这里又有一把镰刀,甚至一砖一瓦皆可防身。陛下这么厉害,不用担心。”
“嗯。”
燕绥也不知道思绪飘到了何处,听着郁初的安慰,竟是耳根红了起来。
“你们就住这屋吧。”
领着他们进院的农家妇,回过身看见他们耳畔呢喃,只以为是这对富商小夫妻遭逢厄难,反而是患难见真情,并未听见他们说的是如此恐怖之事。
不然,简直有种引狼入室之感。
“谢谢大娘。”
郁初朝农家妇道过谢,又跟他们换了几身粗布麻衫与简单的伤药,才回到屋里给燕绥换衣上药。
“陛下,忍忍。”
郁初的话音刚落下,燕绥就听见自己的胳膊咔嚓一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通红的望着她,“……疼。”
郁初对上他控诉的眼神,悻悻然地收回手,温柔一笑道:“接好了。”
燕绥:“……”
她这手法,有够生猛的。
郁初要走完她的剧情线,她就不能让燕绥这么快回王都。
郁初跟燕绥商量了一下,最起码得要等到燕景带兵至城下,将王都围住,他们方才可有所行动。
好在燕绥本意就不打算打草惊蛇,他早已猜到幕后之手是谁,此次不过是想将贼首一网打尽罢了。
而郁初是他的意外,也是他的惊喜。
…
猎场伏杀一事后,燕景派了众多手下,沿着那条溪流地毯式般的搜索。
接连五日,未收到有关燕绥踪迹的任何消息。
无论燕绥是死是活,五日足以让燕景调兵遣将至王都城下。
其实本可以选东城门,入城后直取燕王宫。但那条主街是王都最繁华的地方,百姓聚集众多。燕景不想伤及无辜,便选择了由北城门入城。
可守着北城门的将领周承,素来以忠诚和固执出名,誓死效忠燕帝。
燕景根本无法在城下说服他打开城门,那么势必将会有一场同族厮杀。
这场城下之战,燕景不得不打。
“攻城!”
随着燕景的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兵马淌过仅有小腿深的护城河。
周承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手中捏着一封皱巴巴的信笺。
周承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如若无法按燕绥信中的计划进行,他会挂上白旗,以示效降。
号角吹响,在城下一声声的“投降”中,周承命人固守城门,举滚木将攀城而上的士兵重重砸下,可这种防守,仍是无法撼动大军压境的势头。
就在大军踏过护城河时,周承将信号放出,远处一声仿佛劈山般的巨响随之相应。
湍急的水流直冲而下,将要过河的敌军冲得四散。
一时间人马仓皇,而埋伏在西北密林处的颍州军已经趁机杀出,使其前后进退不得,只能束手就擒。
燕景忽而明白了,为何猎场之溪如此高涨,是燕绥命人以石为匝,堵了一整个夏季的丰水,营造出的护城河深秋之旱。
燕绥是狠心之人,忍看王都百姓的缺水不便,造就他的雷霆手腕,将叛军的破竹之势,在城门外便让其溃军如水。
燕景不如他狠,连入城都选了偏远之门,便是入了他的圈套,成了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