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未必如灯灭……
梦境中的场景迅速变幻, 画面一转,来到了金陵宫城内的长生殿。
长生殿供案上,悬挂着一副女子画像,画中人笑颜烂漫, 倚靠在梨花树回眸浅笑, 好生明媚。
画像对面, 立着一身明黄龙袍的君王。
他看着画中人, 眉目缱倦温柔, 全然不似平日威严。
此时的皇帝, 青丝之中已显华发, 眉目间也刻下不少岁月留存的痕迹。
时隔数十载,天下大定,山河皆安。殚精竭虑的君王, 自然也生出了华发, 一日日苍老下去。
祁祯膝下至今无嗣,朝臣们眼瞧着祁祯一日日老去, 对于他后继无人之事, 也日渐上心。
这么多年过去,朝臣们甚至不求祁祯后宫之中是什么正经的高门贵女了,到了这地步,便是他瞧上个欢场女子, 只要能诞下皇嗣,朝臣们都能忍下异议,
也是,数十载动荡, 大邺皇室子弟, 已然尽数凋零。
剩下的, 只是些远的不能再远的旁系。
祁祯,是大邺王室,最后一点血脉了。
若是他无嗣,那这皇室血统,可就打他这里,彻底断了。
朝臣的奏折如流水般送入御殿,一次又一次劝着祁祯延绵皇嗣要紧,劝诫他后宫不可无主。
祁祯看着那些奏折,有时也会想起从前的自己。
玲珑在世之时,祁祯纵然万分喜爱她,却也从未想过会在日后身登大位后封她为后,更是不曾想过,自己会因为哪一个女子,当真不纳后妃。
那时在他眼中,所谓情爱之事,不过锦上添花罢了。比不得他的许多考量,比不得他的许多顾忌。
直到玲珑身死。
洛阳城下的惨厉,和她死前那声“夫君”,唤醒了祁祯。
原来情爱不是锦上添花,不是可有可无。
原来情到深处,当真是,非卿不可,容不下旁人半分。
她死后,祁祯看世间种种繁华盛景,都觉单调至极,唯独画像上她的笑容,在他眼中万分斑斓。
长生殿烛火摇曳,祁祯含笑看着画中人,静静立着。
一直候在长生殿的了无,望向祁祯,犹豫几瞬后,开口问道:“而今沈姑娘魂魄已然聚成,殿下,当真要赌吗?此番赌上性命重来,下一次的结局,未必就能如殿下所求那般。”
了无话落,祁祯眉心微动,唇畔笑意却半分未敛,淡声回道:“我只求再一次开始,不问结果如何,纵使身死魂销,也是我心甘情愿。”
这番话落下,了无心中轻叹,不曾开口再劝。
殿内静寂无声,了无一直守在祁祯身旁,眼看着祁祯的脸色一点点苍白,直至有血色从他唇畔溢出。
祁祯服了毒。
他想回去,想改变命运,即便是要为此,付出身死魂销的代价,也想要求得一个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祁祯唇畔溢出的血色愈来愈重,他笑容却始终未曾敛去半分。
片刻后,整个人脱力倒下。
一旁候着的了无,看着他含笑倒了下去,收起心底叹息,列法做阵,将他和玲珑的魂魄一道收入阵中,送去了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
悬于长生殿的画像,失去了魂魄和天子血气滋养,纸页顷刻斑驳,独独画中人的笑,仍旧明艳。
了无收下画像,带在身上离开此地回了洛阳白马寺早已设好的往生阵,算着已经去到许多年前的祁祯和玲珑两人的命盘。
阴差阳错,这场重生,锁住了祁祯和沈玲珑魂魄中关于前世的种种记忆,独独保留了那份尘封于心底的情感。
*
祁祯驾崩,他领养的义子,按照他留下的遗诏登基。
皇族陵寝里,放着祁祯的衣冠冢,至于他的遗体,则由新帝依据他的遗愿,带去洛阳白马寺安葬。
辅政的两位大臣,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