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身,冬日里却实在暖人,则灵来者不拒,又与一位后生饮下一满杯。从前他与容修策马并立,在雪中或在风雨中都一样,两人分着一袋酒,陈年佳酿,喝下后跑起马来,身子很快就热了。有一次,阿耶生了大气,他直接搬去贺兰府和容修同住。二人夜里喝醉了,一起倒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贺兰新和卢氏来人说的话,容修全不管,偏偏提到当时他那个小妹妹明贤听说他饮酒无度生了气,要亲自来叫他,容修像被人淋了桶冰水,立马清醒过来。容修自己还没收拾利落,就催着则灵去洗漱换身衣服再见自己的妹妹。
则灵笑他:“长安城里,还别见过哪家公子怕妹妹。”容修也不怕他笑:“我家妹子说一不二,顶天立地,连我阿娘都怕她!这样也好,以后谁也不敢欺负她,也不怕嫁人家受委屈。不然我拖着你这个喝了酒不顶事的,打不过可怎么办!”当时那个小脸气得圆鼓鼓的小姑娘,如今竟然成了自己许婚的妻子。则灵想来忽然觉得不可思议。
明贤生气不理容修,还是则灵装老好人,把她抱在怀里哄,发誓再也不和他大哥哥放纵饮酒了。如今他年近而立,蓦然回首,与容修放纵逾矩,与则燕兄弟作战,是他青春里可堪回忆的所有欢乐光阴。
则灵与则弘将容修送回贺兰府,容修最后避开则弘,转交给则灵一个锦盒。“大妮月前曾托我给你的。如今你们不便相见,她也没催我,耽搁至今,新年我才想起来。”
则灵心下一喜,倒是凑巧了,他与明贤心意相通,新年之日互换了礼物。
由人服侍着,则灵才换下衣衫,等他躺倒在榻上,西窗漏着个缝,寒风吹来,直直吹着他的脑仁。则灵不由自主捂住了心口,方才饮酒取暖,此刻酒意全无,只有因酒引发的阵阵抽痛。他探到明贤送的锦盒,打开后里头竟然是一件精致的鹤雕发簪。则灵疑惑,连容修都不知道自己阿娘常唤自己的乳名是阿鹤。
醉意与痛意并涌,他还没有想到上次带着明贤与李二、王氏一起游戏的事,便懒得动弹,横在榻上。连走去内室床边的力气都没有,他索性睡在外间。
半梦半醒间,阿娘温柔迷蒙的脸、容修声声绝交的骂,还有一个地方,陌生的地方,盛开梅花,他困在里面,不知该往哪里走,他似乎也不想立即离开,可是听见父亲在叫他,同僚在参他,皇上在问他。他口齿不清,叫着“阿娘——”,手心紧握鹤簪,雕花的形状印在他手上,硌得他好疼。
“阿娘,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