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听说的那位‘林大夫’其实是我奶奶,她刚刚谢世,不过我的医术你也可以放心。”
“理解理解,名师出高徒嘛!”代女士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就挤到了一块,鼓起的苹果肌泛着油光,像尺子量过一般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就像戴了一张笑容面具似的。
我们来到二楼,代女士指着墙上的一排照片说:“这是我家先生获得05年杰出企业家时拍的,这是他参加夏威仪电子年会的照片,这是新公司剪彩的时候……”
从其中一张剪报上,我得知这位先生的姓氏是“潘”。
“代女士!代女士!”我连声打断,“这些就不用介绍了,我们先看病,病人最要紧。”
“啊……对、对!”代女士露出不失优雅的笑容,“我一说起先生就忘乎所以,毕竟我太爱他了。你知道自从他生病,我每天都是以泪洗脸。”说着,又轻轻用手帕拭下眼角。
这话我听着十分肉麻,我打小在农村长大,平时几乎没听过人把“爱谁”挂嘴边,我父母之间也一次都没有过。
张歌奇在边上扮着怪脸,无声地模仿代女士说话,他夸张的表情把我给逗乐了。
这时,一直跟在代女士身后的管家甩过一道凌厉的视线,好像要用眼神把张歌奇扎个对穿,不过张歌奇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二人用眼神交锋了几秒,最后管家收回了视线。
代女士推开一扇房门,这间卧室非常宽敞,中间摆放着一张白色病床,周围全是各种仪器和巨大的氧气罐,病人躺在床上,吸着氧气,打着点滴。
当我们走进一瞅,张歌奇忍不住喊道:“靠,这什么鬼东西!?”
“太不礼貌了。”我小声提醒。
代女士扶着病床边缘,露出万分悲恸的表情,用话剧演员般的声线说道:“啊,我可怜的丈夫,你可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林神医一定要救活他呀,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说着,再次用手帕擦拭眼角。
看着她好像表演般的样子,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说:“我先给你丈夫号下脉。”
代女士一秒切换表情,露出微笑,“好的,我不打扰了,管家,给林神医端把椅子。”
我听她“神医、神医”地叫我,很是不自在,便道:“不用喊神医,太别扭。”
“好的,林神医。”
我心里叹口气,一脸无奈。
这时,管家端了一把椅子过来,我坐下,把手搭在病人的寸关尺三处。
我一边号脉一边仔细打量:病人这种病情我是头一回见,非常的具有视觉冲击力——他全身就好像裹满了厚厚的蜡油一样,一层又一层,泛着一层恶心的油光,胳膊啊手啊都已经无法动弹了,脸上也糊着一层厚厚的“蜡油”,鼻孔插了吸管以防止他窒息。
脉象告诉我,他的肺部几乎像要烧起来了一样,呼出来的气息也非常沉重、灼热,同时脉象极为微弱,可以说是命悬一线、朝不待夕……
就在我专注诊脉之际,突然病人睁开了眼睛,那通红如血的眼珠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