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没辄地轻声应了一句:“你说得倒也没错。”
意识到自己处于垂危状态的秀忠,放弃了正面与长子发生冲突的任何可能,一股被命运摆布和捉弄的无力感,就这样紧紧攥住了他整颗心。
秀忠的忍耐和退让,亦触动了家光内心最柔软的心弦。
他不禁握住父亲的手,将那只冰凉的右手给捂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反复地摩挲着。
“父亲,别再为忠长的事情操心了,因为无论你再怎样请求,他的命运和下场都不会改变。”
“你还是这么讨厌他吗?家光,我大概在这世间呆不长了,现在最大心愿就是看着你们兄弟和好、一起好好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天下。”
“恕我直言,那这就属于父亲的不是了。”
“呃?”
“父亲既然知道如今的天下来之不易,就更断然不能纵容会扰乱天下、甚至让天下陷入动荡的不稳定因素,更遑论忠长就是当前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你是说忠长将是让江户幕府、甚至德川一族陷入动荡的威胁?”
“父亲对此心里也很清楚,所以当初你才会决意将忠长放逐到甲斐去,不是吗?”
家光可谓一语中的,完全封住了秀忠试图为忠长求情的所有劝说理由。
随后他听到父亲从鼻孔吐出的一声徐徐长叹,秀忠似乎也放弃了试图说服并打动他的努力,此刻颓然地正躺着,眼睛直挺挺地盯着吊天井(天花板)。
“如果当初为父不是那么听你爷爷的话,不将你交给春日局抚养,而是把你留在身边和忠长一块长大,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有变化呢?”
“人生,是无法再重来的!想必对于在粮仓内自尽的右府秀赖来说,也有过类似的念头吧?父亲又何苦拿这些来折腾自己?”
“你说得倒轻巧,忠长毕竟也是我的孩子哈。等你将来当了父亲便会明白,看着骨肉相残是件多么残忍诛心的事。”
父子俩随后相对无语,陷入到长时间的沉默当中,但家光并没有丝毫告退的意愿,依然静静地守护在秀忠身边。
盯着吊天井(天花板)看了半天的秀忠,终于还是把目光移到了身旁的长子身上。
即使明知道答桉不会有任何改变,不死心的秀忠却还是忍不住地对着家光再追问了一句(这大概就是身为人父的惦念与痛苦吧!)。
“家光,你真的不能再给忠长一次机会吗?如果他再不懂得爱惜羽毛,到时候哪怕你对他下达怎样的重罚,我也不会有半点劝阻!”
家光出乎预料地笑了起来。
那是极其温和与明朗的笑容,连他那双剑眉下的星目,都随着笑意显露出月牙般的形状。
当家光笑得最和曦的时候,秀忠突然听到了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父亲,还不明白吗?德川家的孩子里,那些叫忠辉、忠直和忠长的,都不会有好结果。”
一听到这句话,秀忠就知晓在家光心里早就笃定了会对忠长赶尽杀绝的决心,任凭他再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了。
家光直接将忠长拿来同被家康处以终生蛰居的忠辉、被秀忠流放至府内藩的忠直相提并论,就等同于在政事与亲族两项领域里把忠长给剔除出去了一样。
秀忠知道,这对一度野心勃勃、心高志远的忠长来说,简直要比直接判处他切腹还更难受。
然而在身为将军的长子裁断下,为了幕府的安稳、为了天下的太平,秀忠什么也不能做。
他更不能在自己垂危之际,无视家光感受、强行下达宽赦忠长的旨令,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是吗?这就是家光身为将军所坚持的决断啊,我知道了、为父明白了,不会再说什么了。”
秀忠虚弱地闭上双眼,以此逃避这个喧嚣烦扰的世界、以及如影随形的宫斗暗影。
真是奇怪,明明这间西丸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