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更衣、马房的老孙头、清河县衙的狱头……还有一个人——
清河县尉文仲达!
一旦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不会一怒之下命人把她全家抓进诏狱吧?
李子翩扫了她一眼,慢悠悠道:“你也不必惊讶。本官既然要了你,自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说了这么多,其实本官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杜青不由得问。
“你干过的丢人事情多如牛毛,根本不差这么一件。”
“所以你有什么可脸红的?对吧。”
老小子慢悠悠的说完,便翘起了二郎腿品他的茶,眉峰微扬薄唇半启,发出滋滋的声音。
最难得的是,他明明是一介武夫,却周身上下还散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清雅高华如明月独悬,能让人一眼看去就自惭形秽,一举一动优雅中带着说不出的贵气……优雅的让杜青简直想上去踢他个狗爬。
当然,只是想想罢了。
李子翩是什么人,南北镇抚司里都是顶尖的存在;连贺小贱人跟前她都一招败北了,何况是这位李千户大人。
这几日杜青在北司,也听说北司对李子翩有个说法,说理刑司的副千户大人李子翩乃是——
天生笑眼,笑眼杀人。行为偏僻,性情乖张。舌利时心善,舌善时心利,往往怒而不形,秋后睚眦必报;
——用刀如神,出手利落,镜心明智,堪称一流。号赤雀,衙内戏曰“赤雀报终,天不敢假年!”
一开始听田涛偷偷说起来,她还嗤之以鼻,觉得那些人太夸大了。
但眼下,她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实——
实际上她只是因为叔父杜峻才得以进来北司,她根本一点也不了解锦衣卫,也根本不了解这位副千户李子翩!
“你的身手学识上是太差了点,悟性也不高,最重要的是脾气还冲。这是你的致命短处。”
喝足了茶水,李子翩眯起了眼眸继续说教,边说边从眼缝里面打量着小身板的杜青。
“身量不足者气力不加,看来你于刀法一途也有限。”他不客气的毒舌道:
“武艺、胆识、学识、气力你样样俱缺。若想在北司有一席之地不被人小瞧了去,我倒要问问你,你凭什么?”
杜青下意识的想反驳,张了张嘴却发觉无话可对。
从小到大她在清河县那堆少年里混,一点三脚猫功夫就被那帮没见识的孙子给吹上了天,但自个儿心里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瞥了眼那小子秀气的脸上神色黯然,李子翩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接着说道:
“不过既然欠了杜峻的人情,本官自会教你在北司如何立足。眼下便有一个极好的机会,你,可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