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记酒家前,一方画舫停泊在河边,层层细微月光,为其镀满银霜。
在朦朦胧胧的月与雾中,川禾瞧着那一方画舫中透出来的昏黄灯火,如迷失在沙漠的人,见到绿洲。她脚步颤颤,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朝着画舫跑去。
川禾因猛地踩住船甲引发一阵潺潺水声。
随后,人几乎是扑倒进船舱。
她大喘着粗气,动作却没任何停滞,手指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两方奏书,“啪”一声,扔到张书意面前。
张书意歪着头,漫不经心地将那两方奏书拿在手中扫一眼,突然间哼笑一串,“哈哈哈哈哈……”
川禾一路跑来,心还未定,大口喘着粗气,此刻,眼睛上撇着,慌张问:“侯爷,不对吗?”
“对,比我想得还对。知道这是什么吗?”张书意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两只眼睛居然放着光。他拿着其中一奏书在两人中间晃了晃,如是问川禾。
川禾却不敢答话,生怕一张嘴就漏了陷。
张书意一拍脑门,“川禾,川禾,你是川禾,哈哈哈哈哈,这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说着,张书意拿过手边解药,头也没抬就扔了出去,眼睛也未从书卷中挪开,两道眉眼似乎都在跳跃。
川禾盯着那翻滚的解药瓶,连滚带爬,捉住了它。她软脚虾似的身体,战战兢兢倒出解药,又惊又喜。
张书意余光扫了她一眼,漠然,又收回视线。
川禾感受到张书意厌恶的目光,看到他拿出纸卷对着偷来的奏书粗略描摹着,识趣地退到画舫船门口。
渐渐,渐渐,她觉得薄雾渐浓,岸上的人渐渐模糊。
不久后,船舱中的人冷言道:“过来。”
川禾全身一紧,自觉地四肢趴地,低着头,沉着腰,手脚并用,慢慢爬进船舱内。
张书意一抬头,发现如野犬一般趴在地上的人,厉声斥道:“谁让你爬过来!起来!”
川禾脊背一抖,改为跪倒在地,叫道:“侯,侯爷……”
“真是天生的贱奴!真不知道江保宁是怎么看上你这幅皮囊的!”
川禾心下又怕又委屈,可又不敢辩解,只暗暗在心中咒骂他喜怒无常,自己只是不想再遭打而已!
“我没命令的事!以后,不许自作主张。”
说着,用极其厌恶的表情,冷冷扫视一遍川禾全身。
“拿回去,”张书意冷肃道,“程培风那边,用最后一点时间,去应付吧。”
“侯爷!我呢?”川禾听罢,一下倒在张书意脚边,拽着他的衣角簌簌追问道:“您答应帮我占领回身体的!我所有清醒的时间,都给了您!那该死的千殷,她走了几要去取新的业火!
我帮您了,求您也帮帮我!
我只是想,简简单单,重新做一回自己!”
张书意鹰眼一皱,鼻间嗤出两声冷气,“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说着毫不怜惜地一脚踢开她,又冷道:“先回程府,将今日的烂摊子收拾掉!明日,我会让你如愿的。”
川禾一听,胸中立马大喜,连张书意冷斥的话语都未放在心上。
“谢谢侯爷!谢谢侯爷!”
张书意冷眼看着她跪着磕头,随后撇开目光,半撑开船窗。
他瞧着河岸,自言自语道:“浓雾……”
在船渐渐靠岸后,川禾忙不迭提着裙角,欲跨上岸,哪料!背上突遭到一掌。
“啊——”
一声扑通落水声。
“我!我不会水!救命!救命——啊——”
河水寒瑟,川禾扑棱着,忽上忽下。
“侯……救命……啊……”咕嘟咕嘟几声呛水声。
张书意淡淡皱起额头,随着缓缓漂动的画舫,离人六七尺。
他心中默数,“十,九,八,七……六……”
骤然,浓浓雾气中,白茫茫、夜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