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怪我没有推掉皇上的赐婚?”
江保宁低低阖着眼帘,声音如水,只平静道:“不敢。今日,孟郁良对我说,你我都曾是臣子,君臣关系的微妙与无力我再清楚不过。他说得对,你确实无力,我不怪你。
但,事实就是事实。你是庄霏的妻子,不管我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也不会与旁人分享一个男子。
不过,你放心。以前我说护着你的话,依旧算数。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要仰仗尊长的心头血,所以,还请尊长,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
说完无比郑重地向程培风行了礼。
嬉笑怒骂,都不可怕,唯有仿佛在脑中盘桓过千百回的平静言辞才更叫人害怕。
正这时,千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还正打算去叫江姑娘。”
江保宁直起身子,问道:“道长找我?”
“是我让门口的人放尊长进来的,不过,尊长直接来道所,并未去他处,还望江姑娘莫要怪罪。”
“本就是我自作主张占了道长的院子,谈何怪罪。”
千殷也不再多作追谈,对着二人,直接道:“我有一个师兄,他现在的名字,叫巫马麟。”
江保宁双目一怔,她还盘桓着怎么开口,没想到千殷竟然主动说起。
“我入道之后,经年研究生死之奥。师兄入道,则倾自然之义。
他非常善于在物与物之间,稼轩得果,擅长在质本之间,搭建新的桥梁。在师兄看来,宇宙万物,都是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即使消失,也是形形相化。”
程培风与江保宁的表情已经从惊讶,变为费解。似乎千殷说得每个字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却不知所云。
“可道长,您为何,突然与我们谈您的师兄,巫马麟?”
千殷这下才注意到二人困惑难解的脸色,随即道:“简单来说,师兄可以在你们两之间,通同介质,重建一种联系。让江姑娘你即使不服食程尊长的心头,仍能借尊长性命为命本,存活下去。”
程培风问:“道长的意思是,巫马麟会帮我们?是用蛊?”
千殷细细解释道:“蛊,只是师兄运用万物的一种方式,并不是全部。
如今,虽孟氏寒淬掌一次多存些心头血,但孟公子不可能永远留在你们身边,而且寒淬掌是孟氏传家武学。一不外泄;就算孟公子出于情谊愿意教授,此掌法也需要从童子功练起来,到可用之日,起码要十年。
世事动荡,一切须得未雨绸缪。
所以,当知巫马麟可能是我师兄后,我便主动与之联系。
正好,师兄眼下需要救人。
所以,我与师兄达成协议,我为他救人,他为我重建你二人之间命本联系。”
烛影晃动,三人脸上光与暗互相交错着。
程培风与江保宁皆静默不语,惊讶、恐惧、担忧、不解……一瞬间各种情绪萦绕着他们。
江保宁是一次也不愿见巫马麟,她见到巫马麟,就像掉入万丈冰窟中,何况,三皇子还是因自己而死!
千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如说着最寻常的治病救人方法。
江保宁弱弱开口:“道长,我不想……”
“嗯?为什么呢?”若是旁的事,千殷不会多问,可这关乎到她对生死奥义的探究,而且,这是百利无害之事,遂多一句。
千殷又若有所思,“江姑娘你无需担忧,我道中人,皆有一条处事道则,事过不究。只要当时未追究的事,下一次见面,觉不会追究。任何事,都是这般。”
程培风本低着的眉眼,抬了起来。
巫马麟叫人闻风丧胆,但他却万分信任千殷。从千殷执着于死生之道的程度来看,他便知道,千殷绝不会害自己与江保宁,于是,开口问:“千殷道长,巫马麟说到做到吗?只建立新联系,不会多作旁的?”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