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庄焱的手,悲怒道:“庄焱,你一直在这繁华的京都生长,血流成河于你,只是书上的几个字。可我九岁那年就见过什么叫血流成河,没过腿肚的河水,通红一片,上面时不时还飘着内脏、残尸。站在河边,血腥、腐烂味,两个月都去不掉。
饿殍遍野,在庄家这种钟鸣鼎食之家很难想象。可从七岁后,几乎每年,我都能见到。那些人,如一根根木头,饿得一下栽倒在地上,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还有弹性似的,他们伸着手,趴在你脚步,求你救救他们……”
庄焱脸上一阵错愕,这么多年,江保宁几乎从未说过战场上的事,就算他偶尔问起,她也只是一句受苦受难概括全部。
“长宁……”
“庄焱,我知道我势单力薄,也没有妄想凭我一人,便夸下海口改变什么。
可我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
居庙堂之高的人,动动手指,随便几句话,几个阴谋,就让最平凡、普通、鲜活的人作了万枯骨的行为,我真的做不到充耳不闻。
若,真的这一切,和那个人有解不开的关系。
我便要不自量力,便是要以卵击石,便是要让那些上位者知道,民贵君轻……”
庄焱看着神情坚毅的江保宁,不禁担心道:“若你再主动出击,势必会让更多人相信你就是长宁。若最后发现,一切如猜想那般,怎么办?”
“那就以吾之身,趋入死地,做那个激浊扬清之人。”
庄焱一声轻呼:“长宁……”
江保宁嫣然一笑,再抬起头时,那双坚毅的眼眸被隐去,恢复了嬉闹的表情,轻语问:“既然来了,不去看看庄霏,昨日之事,她应很伤心。”
庄焱长长叹一口气,肃然叫:“长宁!”
“好了好了,我自有分寸,惜命的很,”她打岔着又问,“真不去看看庄霏?”
庄焱哼一声,并未接话,反而问,“那天和你一起从宫里出来,似乎伤得很重的人,天镜司的吗?”
江保宁点点头,“嗯。”
随后,二人又有一搭没一搭,说些闲话后,庄焱才从程府回去。
庄焱一走,江保宁的身子立刻瘫下来,大叫:“萱萱!”
萱萱立刻从其腋下撑住了她。
她不想让任何人多知星戎的状况和伤势。遂刚刚在庄焱面前,她硬是站得挺立,腰脊间如火烧一般也不动神色。
江保宁一边疼得不敢大喘气,一边又着急地吩咐,“张书意身边有一个副将,叫李成牧,去查查他有没有什么相好的。没有话,从楼里挑个人,送他一段情事。”
萱萱轻声应和。
李成牧呆在张书意身边那么多年,肯定不止单方面被控制那么简单。张书意如此重视他,如果贸然抓他,只会打草惊蛇。
如果,要不着痕迹地撬开一个人的嘴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成为他最信任的人。
而成为最信任的人,最简单的路,变成相爱之人。
虽然卑鄙,但很有用。
等到江保宁路过青阳阁时,原本为申酉挂的所有丧物,已经全无踪影。只剩下言愈一人定定站在原地。
她并未去打扰言愈,扭身就往朝晖苑中去。
“站住!”
江保宁当没听见,催着萱萱,“快走。”
庄霏厉声叫:“江川禾!你站住!”
江保宁无奈转过身,叹问:“作何?”
“是你让人将白番拆掉的?”
“你不是不想看到吗?我就听你话,让人拆掉了。”
江保宁刻意说,“听你话”让庄霏的心小小满足起来,她昂着头,冷哼一声,“算你还识相。”
江保宁点点头,正欲要走,结果庄霏又拉住她,“我话还没说完。你不许着急走。”
江保宁鼻尖叹一声气,等着训斥的模样。
庄霏看她如此乖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