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地上站起身,这才注意到程培风脸色发白,似是随时要湮灭的风中灯火般。料想是身上中着伤与毒,又在皇宫应付了一整天精疲力尽所致。
于是,她忍着对赣南的好奇,想等他精神好一些,再问详情。
此时,她已经从刚才气定稳重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语毕后,江保宁愣了愣,又对旁边人道:“那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只简单点了头,便转身要走。
“等等!”
程培风一把抓住她袖子。
二人如今能暂撇开旧仇,他已然万般感恩了。
“嗯?”
“你的药。”
江保宁看他手中的小瓷瓶,抬眼又看到他不容拒绝的目光,便也不再作何推阻,缓缓伸手将其抓在掌心。
“谢谢。”
程培风摇摇头,“外面起着大风,可要过一会再走?”
“不了。千殷想观察我吃药后的所有反应,白日里,我已答应晚上宿在她的道所。”
终究是没忍住。
他的手从那袖上渐渐滑到末端,随后钻进去,轻轻抓住那只小小的秀手。
江保宁碰到他指尖的瞬间,便要抽开,结果,还没动弹,手就完完全全被包裹住。
他的眉宇舒展不少,一整日的郁结似乎在此刻一扫而空,两只眼睛也都变得亮晶晶的。在发现对方手指逃不了后,也变得得意起来,不断用自己的指腹摩挲着对方的手背。
“我说的是过一会再走,不是不走。”程培风故意放松语气,逗得人开心。
江保宁被拉得离他很近,二人便正好呈面对面姿势。只不过,川禾的身体比原来自己的矮上许多。她原来能到程培风耳朵,此刻却只到他肩头。
她一低头,头便顶在他的胸口。
从二人相隔的缝隙处,她盯着自己脚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滚烫。
程培风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的状态,目光悠远,任由她这样轻轻地、静默无身地站着。
良久。
“好了。已经过一会儿了。”
外头呼嚎着寒风,程培风用自己的大氅将她裹得一丝不漏,才肯放人出去。
小雨等人听见门开了,立马提了灯从偏殿出来。
小雨的裙角都被风吹得乱飘,江保宁拨了拨小雨头发,便道:“你怎么还在外头?风大,把灯给我,你们都自去休息吧。”
撇开人后,江保宁自个提着灯便往朝晖苑方向去。
风怒号,可在她听起来,一点没有肃杀之意。京都的风,可比十三州的风,温和多了。
灯火被吹得忽明忽暗,突然,江保宁“哎呦”一声大叫。
同时响起的还有盆钵砸地的咣当声。
“谁啊!”
江保宁被绊了一脚,手中的灯都扔了出去,身子踉跄一下又不免发痛起来。
顺着灯笼倒地燃起的火光,她才发现是一个清俊的少年。
少年也愣在原地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江保宁看着他的模样,想起他有和孟郁良一道来过青阳阁,便缓和了语气,“你叫什么名字?天色这么黑,外头又是大风,你在此处作何?”
言愈也认出人是程尊长身边的姐姐,便乖乖回话:“在下言愈,是因……”
江保宁要被风吹傻了,身上又疼,想着少年定是他们从赣南来带的,便不等言愈说完便抢白,道:“好了好了,外头这么大风,把你东西拿着,前来两步就是千殷道所,你进来说话。”
“这……”
对于江保宁带言愈到道所,千殷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只冲着人淡淡点了个头。
“道长,我借你的地方,问他些话,介意吗?”
“请便,”千殷停了一下,又追问了一句,“江姑娘药吃了吗?”
江保宁点点头。
千殷遂也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