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车内,静默无声。
明明车有颠簸,江保宁却丝毫未觉得身上拉扯得痛。直到现在,她全身也还全隐在那件大氅里。
这般,她也安心些,二人挑明戳破伪装,若真亲密相对,她实不知该如何自处。
良久,隔着大氅,上头的声音传来,嘶哑,艰涩,“疼吗?”
“有点。”
“……”
又是一阵沉默,哒哒马蹄和吱呀车辙声,落在寂静暗夜里显得格外分明,只如她心下石捣一般,。
厢车外,申酉突然嘘叫一声,马儿紧急一停。
程培风抱着人,随着惯性一个前倾,下意识收紧双臂。江保宁身子被一挤,后背被黑衣人踩咧开的背、身上被薛睿打的伤,一瞬间全部激发了痛意。
她没忍住,哼叫一声。
程培风赶紧又恢复之前的姿势,双手凌空拖悬,尽量不拉扯她身上皮肉一丝一毫,同时焦燥问向厢车外:“怎么了?”
“尊长,是条小黄狗,撞了上来。”
厢车又缓缓动起来,里头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程培风才憋出一句,“全身都疼?”
“嗯。”
“对不起。”
江保宁以为他指的是捏疼自己,便回,“颠一下,不妨事。”
“我不该将你,一人丢在长街。”
程培风懊恼,若自己未乱动怒,未扯她去庄府,她便不会在外面迟迟不回程府,也便不会有后来的事。
江保宁听他忽提二人争吵之事,瞬时不自在起来,不知如何作答,故转而问:“我杀了薛睿,很麻烦。”
“他本身已触犯律例,加之,你是为自保。京兆尹若还熟读律法,他也知,即使面呈陛下,薛睿也难逃一死。撇去薛睿是他儿子这点,此案无任何疑难。如若面呈圣上,皇上也只会对他为官能力大为怀疑。若薛定波还想在仕途上有所作为,他事后细想便知,最好的处理方法便是将它按在京兆尹内。”
“薛睿没过堂便判我死罪。或许……”她欲言又止,很难对程培风明说,或是自己去庄府求救引发的。
薛睿来得急,她早该想到,衙差并未按自己的叮嘱,见到庄焱才能求救,整个庄府,如若被他人逮到机会,尤其是庄霏,她估计恨死自己,一定会恨不得弄死自己。
程培风停顿一下,坚定却温和地说:“不管京兆尹如何闹,我能护着你。”
声声句句落在江保宁心上,可本已如槁木的心还能逢春吗?破镜即使重圆也终有裂痕。
她不吱声。
程培风知彼此有隔阂,隐忍一番,也终究絮絮开口。
“那天程府和天镜司大乱,直到深夜。我一直惦念着你的身体,却敢自己去找你,怕你见到是我便不愿再回来。后来,我想着,只要你愿意回来,能活着,即使是当川禾,只要你愿意,如何都行。后来申酉回来了,你却没回来,告诉我你与旁的男子在一起,我便知道自己始终想要得更多。”
“直到第二日傍晚,你还未归,且一点消息都未有,我才彻底慌了,责怪自己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你,怎么能又弄丢了呢?我让天镜司的人在京都各处悄悄比对你的画像,却哪都找不见你。小时候,我便知道,若你故意躲着我,我便是挖了京都也找不着你……”
接连两晚,都不见江保宁身影,程培风开始还耐得住性子,待申酉来报,她常去的酒家、金楼都不见踪迹时,他彻底慌了神,急急派天镜司的人暗暗搜寻,可还是一无所获。
皇帝这个时候传他进宫,询问程府和天镜司同时遇袭之事,表面关心,实则责备。
他硬着头皮应付完皇上,心下越来越害怕,害怕她宁愿冒失去性命的危险也要离开自己。
他一出宫门,申酉急急迎上来,报告有人跑到程府,话都未说一句,只塞给守门小厮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川禾在京兆尹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