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殷道长,培风的命也在那里了,请道长好生照看。”
说完,便抱着人,大步流星冲进了青阳阁。
丫鬟们端着一盆盆擦拭过的血水进进出出,他捏着拳头,站在门口,仔细听着门内的动静。本来好好的人,站在门口,脸上突然起了细细密密的汗,原本胭红的唇色也变得苍白,脚下竟然踉跄了两步。
一个丫头见状,赶忙上前要搀扶:“尊长,您脸色怎么这样差?”
程培风没听清人话,眼前一黑,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丫头吓得慌忙大叫:“尊长!尊长!大夫!大夫!”
四更深月,青阳阁内却灯火通明。
千殷道长看着阁内久久不醒的二人,拿了匕首在二人手臂上割了一个米粒大小的伤口,又在那伤口里塞了一颗靛青色药丸。果然,快五更时分,程培风迷迷蒙蒙睁开了双眼。
“千殷道长。这是反噬吗?”他低沉着声音问。
千殷那张脸在昏黄烛火下也是极白的,她冷淡回:“程尊长,逆天改命本就不顺天道,这也许是上天给你重选的机会。连根同树,实则是一损俱损。及时止损才是上策。”
他低垂了眼帘,轻声:“道长,我听说人死后会转世投胎,但如果怨念太深就会永困阿鼻地狱。我怨她,恨她。可是我恨的是她不信我,怨她缄口不语。我信她没杀兄嫂,可她一字也不辩解,就那么坦然承认是她干的,道长你懂吗,我只能恨她。”
烛影在他脸上跳跃。
“可我最怕的还是她也怨我。”他抬手,半个手臂挡在脸上。
“道长,当初你说可能失败的原因还记得吗?”
“天命不允,或已入轮回。”
“嗯,”他顿了一下,“若是她不回来也就罢了,可是她回来了,那她这六年是如何过的!不甘?怨愤?仇恨?日日以怨为食?六年啊!六年来,她如何度过我不知道,但这六年我每一天都在悔恨中日日受着锥心之痛,谴责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当初,是我错了。本就不应在你们身上试这种有悖天道的还魂重生术。”千殷的睫毛动了动。
“不,你没错。如今,我既然知道了,我怎么还能就此放手!让她,让我,都去过那样的日子。”
程培风本来黑凉的眼睛变得炽热,他盯着对面的人,一字一句:“我要她心如青阳,无仇无怨。千殷道长,求你,救救她,也救救我。”
千殷眼珠子动了动,“好吧。”
她从自己的银冠上拔下一根针,“当初你作命本让她回来,她的命便根植在你身上。以前,保她岁岁无舆只需每七日服食你的心头血,如今动了这方法,不仅每三日她就要服食你的心头血,并且你作为命本,不能运气动武,否则心血爆破,无力回天。”
“尊长,你想清楚了?”
天镜司作为直接服务皇权的独立组织,司内高手如云,就是以极强的战斗力著称京都。天镜司尊长不能动武,那不就是个笑话嘛。
可程培风没有一丝犹豫:“道长,就是日日,就是用我的命换她,我也心甘情愿。”
千殷的脸依旧是冷冰冰的,道:“好。我只有七成把握,死了,也是你们自己的。”
“谢谢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