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冰寒刺骨。方嘉禾的怀抱却又湿又热,还有她喷薄在后颈上的吐息,像是给闻惜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潮湿的雾。
闻惜一瞬悲从中来,眼泪珠子似的直往下落,一颗又一颗,全落在腰间的那双手上。
方嘉禾不厌其烦道:“先回家,话留着以后慢慢说。”
闻惜没有发出丁点的哭声,只是悄无声息地滴着泪。
方嘉禾抬眼看了看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坐去了驾驶室,开了空调,熟练地点火,发动引擎。
“住哪儿?”
闻惜又冷又累,裹着那张薄毯脱力般地仰躺回座椅,说:“天华物景。”
方嘉禾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从后视镜里又看了看闻惜,尔后踩下油门,即刻往停车场外行驶而去。
大雨如注,把车顶和车窗砸得砰砰响,飞溅的雨花隔着玻璃浇在闻惜的眼睛里,她看着外面的雨幕,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暴雨天。
——也是她和方嘉禾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
那天的淮州从正午过后便陷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雷雨之中,六级大风横扫整座城市,阵仗之大,十分骇人。
那阵子刚好也是国庆,十八岁的闻惜结束了为期半个月的军训,晒得如同一颗黑煤球。上午的连堂下课后,闻惜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从天而降的暴雨淋成了一只落汤鸡。
她推开门冲进宿舍时,室友正在收拾行李,一见闻惜便抱怨道:“这鬼天气我真是服了,说变就变,我爸妈刚到校门口呢,烦死了。”
闻惜住的是两人间,室友和她同专业,但不同班,眼看着好不容易挺过了军训,却忽然被家里人安排了出国留学,还一早定好了当天就得走。
闻惜见状提议说:“要不让你爸妈先回去吧,这么大的雨还怎么开车?等雨停了再走也行啊。”
室友也发愁,无奈道:“没办法,离校手续前两天就办好了,当时哪知道今天会是这种情况?我爸妈大老远开车来的,老家离这儿五个小时的车程,一时半刻也回不去,只能住酒店。而且他们来都来了,我又何必多在学校待一天?还是该尽快把东西收拾好,跟他们一起离开得了。”
闻惜和这位室友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两人性情相投,又有许多共同爱好,所以平时感情还不错。一朝别离,往后余生怕是都不能再见,闻惜为了表达对这段友谊的珍重,不仅帮她整理了行李,还主动提出要送她一程,也就没有及时更换衣服。
两人拖着大包小包下了楼,找宿管借了个手推车,室友忽然在此时对闻惜说:“哦对了,有个事差点忘了告诉你。我之前去办公室找辅导员要离校单时,看见你的新室友了。”说完又补了一句,“不过究竟能不能成为你的新室友,目前只有一半的可能性。”
闻惜挑眉,讶异道:“这么快?我看别的宿舍好多床位都空着,还以为你走了之后我要独居很久呢。”
室友说:“独居?你想的倒是挺美。我告诉你啊,我到的时候,辅导员没有第一时间让我进去,而是叫我在门外等一等,当时你的新室友就和她爸妈在里边儿待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两口子居然在办公室里公然打架,闹得可凶了,拉都拉不住。”
闻惜意外道:“啊?真的假的?”
学生家长当着老师的面打架,这种事简直百年难得一遇。
室友说:“当然是真的了,我亲眼所见啊。你也知道我这人平时很八卦嘛,当时就按捺不住好奇心躲在门外偷听了,原来那两口子一个是散打教练,一个是柔道运动员,结婚二十多年了,日子都是打架打过来的。这当爹的舍不得花钱,觉得八人间的住宿费更便宜,要让孩子住八人间。而那当妈的又觉得两人间贵也贵不到哪里去,想让孩子住舒服点,人少也清净嘛。结果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闻惜无语凝噎,表情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