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自从他发现有人暗地里调查自己以后,行事就愈发小心,凡是他怀疑的人,都被看的很紧。
但其实,以前的楚廓并不是这样的。
罗长安后来时常想,如果没有那件事,也许他们现在还能像以前一样,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就算没有往日的亲近,也应该还过得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互相防备,生怕哪天栽在对方手里。
回忆总是让人神伤,罗长安看看一边聚精会神听他们谈话的乌念云,那些感伤就通通压在心底。
乌念云不傻,就算她之前不知道楚廓是什么人,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她也大概清楚了,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造成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当天夜里,乌念云在阳台坐了一晚上,没有开灯,初秋的夜风已经有了几分凉意,左星予从卧室出来好几次,先是给她披了条毯子,然后在小茶几上放杯温水,等下一次出来,瞧着暗处一明一灭的烟头,杯里的水完全两头凉透都还一口没动。
左星予没有去安慰她,他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乌念云都有心理准备,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这些话说了并没有什么用。
天光微亮,阳台上的影子动了动,沉闷的咳嗽声响起,窝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的左星予惊了一下,迷蒙着眼走过去,把坐了一晚上腿脚僵硬的乌念云扶起来,手底下的胳膊冻的发硬。
“今天没什么事儿,去睡一会吧。”
乌念云摇头,一夜没睡导致眼底发红,脸色也白了许多,一张口声音嘶哑:“睡不着,我想出去走走。”
左星予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好,但又担心她一个人出去出什么事儿,就陪她一起出门。
喝了一杯预防感冒的冲剂,乌念云嗓子好了一些,只还有点烟草过量的喑哑和干涩。
公寓不远的地方有个公园,很小,还有个人工湖,这个时间都是锻炼的老人和小孩,乌念云放松了许多。
这种时候,她不想,也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其他的事了。
乌念云没有见过楚廓,也许小时候见过,只是她忘了。
她也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知道,如果见了面,她恐怕克制不住自己对他大打出手。
从前没有具体的目标,她的苦难不知道从何而起,也不知道要归咎于谁,现在猛然出现了一个真实存在的对象,积压已久的愤怒和怨恨一股脑翻出来,乌念云恨不得生吃了他。
父亲十年的牢狱之灾,母亲绝望轻生,好好的一个三口之家,转眼间分崩离析,死的死,走的走,这样的仇,楚廓怎么赔的起?
第一次开庭,乌念云坐在旁听席上,看着侧对着这边的被告席上的楚廓,头发梳的板板正正,看着很年轻;再看看原告席上,还不到六十就已经满头花白的乌关风,乌念云再听不下去楚廓的花言巧语,血液翻涌沸腾的手指都在发抖,眼睛也红的彻底,抓起手边的矿泉水瓶就奋力扔了过去。
她的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水瓶砸在被告席的桌子上,一声巨响炸裂开来,残留不多的水炸了楚廓一身。
楚廓毕竟年纪大了,一时间愣住了,扭头看过来,见乌念云似乎还想扑过来打他,急忙往桌子下面躲。
乌关风不知道乌念云也过来了,直到她动手才看见她,见法官以扰乱法庭秩序让人把她带出去,顿时急了,只能给左星予使眼色,让他安抚好乌念云。
左星予接受到信号,拉着乌念云出来,坐在外边的长椅上,攥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乌念云的呼吸很乱,低着头,很快浅色的裤子上就多了些深色水印。
左星予心里一疼,将人揽进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沁湿自己的外衣。
半个月后第二次开庭,事情基本已经有了结果,乌关风终于自由了。
十年了。
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