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在觉净的控制下优哉游哉地踏着步子,带动着人微微晃动着,却并不觉得让人觉得惊扰难受。
铃兰靠在他身上,意识渐渐聚拢,鼻尖甚至有若有若无的檀香。
“这不是回城的路。”因才睡醒,铃兰的声音黏黏糊糊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带我去哪儿?小和尚怎么这么不老实。”
做工精致的双蝶金簪扫过觉净的脖子,带来些许痒意,他想避开铃兰的身子,奈何铃兰虽是醒了,却仍然柔似无骨地靠在自己身上。
意识到现下的确是避无可避,觉净也只能目不斜视地解释:“城门已经关了,我现下住在城外的一间房里,姑娘若不嫌弃,便去那里暂歇一晚吧。”
走尽城外的小树林,果不其然有一片院子,一间竹屋安静地伫立其中。
觉净驾着马,直到了屋前才勒了缰绳,翻身而下,将铃兰抱至屋内的床上后,未做停留又走了出去。
这地方里里外外倒是都称得上清幽雅致,只是过于简朴了些。
不大不小的房里只放了一张床和一套桌椅,收拾得倒是干净,连角落的药草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并不明显的苦味,大概是他的伤也并没有好利落,以至于需要在这小屋里煮药。
铃兰三两下将鞋子蹬掉,而后整个身子都蜷坐在了床上,一手抱膝,一手撑着下巴,透过窄窄的门框看觉净忙碌的身影。
他不知去哪里抱来了一堆草料,此时正在招待着白马,不时还温柔地抚摸一下马鬃。
青石色的僧袍过于宽大,随着人的动作翻飞着。一人一马框于门内,倒成了一副悠然自得的画。
“这是你们寺里的屋子?”铃兰望着他问。
“嗯,我们寺离城远,若要来讲经或是做些水陆法会,便在这里暂歇一晚,第二日天亮了再进城。”觉净声音好听,说什么都能说得一派温和。
他端进一个装满水的铜盆,又拿出一方巾帕,浸湿之后敷在了铃兰有些发红发烫的脚踝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我瞧着这儿虽不大,东西却预备得齐全,像是常有人住。怎么?请你们去做法会的人很多吗?”铃兰歪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的动作,“那不如也来给我们阁里的姑娘念念经,到时候我付你们银子。”
“寺里规矩森严,向来是不轻易与人讲经的,姑娘若有意,可来寺里听。”觉净察觉方帕已经热了,便取下来重新在水里浸过,而后重新搭上去。
“哦。”铃兰兴致缺缺地答应一声,不再说话,待到他起身之时又叫住了他,“觉净,佛祖谁都会渡吗?”
“我佛慈悲,却也只能渡得有缘之人。”觉净将东西收捡好,而后在门口席地坐下。
“何为有缘人?若是手上染血,身负罪孽,佛祖会与他结缘吗?”铃兰追问。
“手上有血则净手,身负罪孽则赎罪。倘若心有佛性,佛祖自然会与他结缘。”觉净语气淡淡的,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忧惧。
“既染了血,背了罪,又岂会有佛性。”铃兰方才还有些寂寥的眼里透出寒气,“这世间有的人就是无论如何也超度不得的。”
觉净沉默半晌,侧过头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姑娘心中不静,恐会自伤。”
铃兰抿了抿唇,没再答话,只斜躺了下来,以手为枕。
这荒郊野岭里,他就这样安静地守在屋外,将这空空荡荡的一间屋子留给了铃兰,眉眼安然,透露着些难以作伪的温柔。
铃兰在春宵阁里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却无人似他这般,対世间一切都敬之又敬,也不知是该说他迂腐,还是该说他慈心。
远处的山脉静卧在黑暗里,随着日月流转渐渐显现出轮廓,回荡着山鸟间或发出的鸣唱。
觉净在晨雾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院子、屋子皆是寂静无声,那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