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日头毒辣得厉害,可谋生的小贩们还是一个不少地守在街边,愁眉苦脸地以手做扇,以获得些许的凉意。
零星的几个行人间有一辆硕大的马车,伴着吱呀声响缓缓行来,最终在茶肆门口停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先跳下来的是一个穿着粉衫的小丫头,巴巴地伸出手,像是候着要扶什么人。
于是小贩们便知正主还在车里呢,好奇地向那车帘望去。
只见一只素手自车帘里探出来,皓白胜雪,在这艳阳之下,似上好的玉石一般难掩光泽。
商贩们的眼光痴迷起来,几乎黏在了那只手上,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手的主人。
就在这样的注视下,铃兰自马车中出来,一身薄纱轻扬,虽未施脂粉,却已显倾城之姿,羽睫轻扇,似为这快要凝固的空气带来一丝清风,让人霎时宁静下来。
虽说如今民风开放,不似先朝一般压抑女子,可像这般穿着,外衫轻透,钗环叮铃,一看便是风尘地里出来的。
商贩们的眼光变了味,虽仍难以移开,却又与身边人私语起来,对着铃兰指指点点,似讥似嘲。
铃兰目不斜视,像是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只自顾自地向茶肆里走去:“桃儿,可还有什么要采办的东西?”
桃儿跟在她身后,掰着手指算了算:“没有吧?布匹、脂粉……连摆放的瓷器都买了不少,即便是还有需要采买的,咱们车上怕也放不下了。”
铃兰歪头一想,深以为然,便也不再多说,提着裙摆上了楼。
她们所在的春宵阁是这间茶肆的常客,阁里的小厮早早打点好了,此时二楼最清净的一间茶房里正晾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
不宽的过道上偶有茶客往来。为免挡住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铃兰还不时回头与桃儿说笑几句。
“诶,姑娘当心!”桃儿突然惊呼一声。
因扭着头而未看路的铃兰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撞得踉跄一步,直至被桃儿扶住才堪堪站稳。
迎面撞上来的乃是个穿了一席素色长袍的男子,头戴帷帽,薄绢垂至胸前,亦是被撞得微晃一下。
“喂!怎么走路的!”春宵阁的丫头都是一个塞一个的泼辣性子,桃儿见铃兰无事,立马冲着来人发难。
铃兰也不是个怕事的,只是方才明明是自己没有认真看路,实在没必要恶人先告状地与人为难。
她正要拦住桃儿,却听男子已经开了口:“对不住,方才走得匆忙,冲撞了姑娘。”
这人声音倒是好听,泉水似的清朗;脾气也好,明明不全是自己的错,却还是道了歉。
只是这大热天的,一个男子还带着帷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倒是怎么看着都不合时宜。
“郎君不必自扰,方才也是我没认真看路的缘故。”铃兰不愿多事,只一句话带过了。
“如此便谢过姑娘宽宏。”
说完,那男子便欲离开。
铃兰也未多想,正打算侧身让路,却见这男子刚迈开一步便浑身瘫软下来,正巧整个人都倒在了她身上,几乎没将她压倒。
帷帽在这碰撞之间落在地上,露出了男子清秀却毫无血色的一张脸。
这时铃兰和桃儿才发现,这人竟是个和尚!
与此同时,茶肆门口传来了喧嚣之声,几个腰佩弯刀,凶神恶煞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四下张望着,显然是在寻人。
铃兰眸色一动,瞥见和尚衣领处隐约透出来的血色,心中哪还有不明白的,当机立断给桃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帷帽捡了起来,往和尚头上一扣。两人一起将和尚扶着,迅速进了自己的茶房。
不一会,楼下的几个人已将一楼查了个遍,步步向二楼走来,丝毫不顾掌柜的祈求,一间间踢开茶房的门,挨个查寻,眼瞧着就走到了最后一间。
“使不得!使不得呀!”掌柜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