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饭,饿的头晕眼花相比,的确不算什么。
他饿坏了的那一次,偷了包子铺的一个馒头,被追着拿棍子狠狠地敲在了脊背上,疼的像是有千万根针扎进骨髓里那样。可他吃到那个馒头,填满了肚子的时候,又觉得,根本不算什么。
贺以念看着少年一脸平常的模样,心突然想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倾泻出一份莫名的酸楚,眨眨眼睛,眼泪就掉了下来。
少女哭的莫名其妙,沈寒谦有点儿慌了神,完全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惹到这个小哭包了。
“肯定很疼,都裂开了……”贺以念也没法儿解释自己流眼泪的原因,干脆顺着心里的那点儿酸楚,摸着沈寒谦的那双手,哭得更大声了。
沈寒谦微微皱了皱眉,没法儿解释心里的那份心思——他看着少女的眼泪,心里腾升起一股奇异的愉悦。
原来,也会有人为他流泪。
“你,吹一吹。”沈寒谦突然动了动手指,有些期期艾艾地看向了贺以念,声音有些不易觉察的、可怜兮兮的味道,“我看他们摔倒了,都是吹一吹就好了。”
他睡在街角的时候看到过,如果集市上有孩子摔倒了,一旁的父母会把孩子抱起来,揉一揉亲一亲,哭的厉害的,还会有一根挂着糖浆,红得剔透的糖葫芦。
贺以念并不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没由来的觉得,眼前的少年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低垂的眉眼看上去格外的脆弱。就像是一只舔舐着伤口的小兽,呜呜咽咽地向你敞开了毛绒绒的小肚子……
她低下头,呼呼地吹了两口气。装做没有看见对方已经烂到看得见血肉的伤口,将冻疮旁边的冰碴细细地擦掉,刚刚哭过的声音还有点儿闷闷哑哑的,带着软糯的鼻音:“走吧。”
沈寒谦,他看上一定吃过很多苦,但是,明明看上去还这么小。
要不是反复呼叫系统,对方都没有响应,她现在真的挠心挠肺地想要知道这到底是一本什么书,更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会写出这样一个小可怜出来。
沈寒谦和贺以念并肩走在雪地上,少年的手始终被握在对方软乎乎的掌心里。其实很难受。冻疮一旦遇到热就会发痒。他觉得那份难耐的痒几乎是顺着手掌心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突然出声:“囡囡。”
贺以念愣了一下。
沈寒谦固执地将那两个字又念了一遍:“囡囡。我就这么叫你,好不好?”
这是他印象里,最温柔的名称。少女这副打扮,一定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他愿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把她当做自己唯一的珍宝。
事实上,他也真的,没有任何宝贝。
一无所有的少年,想要倾其所有赠予眼前的少女。
寒风呼啸的山间,少年温柔的声音,连东风都温柔了三分:“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