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斯贝克的夏天来的总是迅猛,现在的正午便已经呈现出灼热的温度。
王城塔洛斯的城东,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林是避暑的好地方,但是没有哪个市民会乐意出城去森林中闲逛,因为那里距离塔洛斯有一定距离,并且时常有野兽出没,有些危险,有些致命。
也因此,有些交易常常被安排在城外的树林之中,因为危险,因为致命。
如果认真翻找,不难从草丛或是溪流之中找到人类的骸骨。
而今天,又有一场交易在这里上演。
多米尼克·布彻站在林荫之中,玛丽·皮桑靠坐树干之下,两位行刑者队长都在从容中显露出时刻警惕的姿态。
而在玛丽·皮桑的手中,一根铁链连接在法尔杜丝·阿赫桑的脖颈铁项圈上。变容药水失效,她已经恢复了古铜的肤色,但她的神情尚且恍惚,因为致幻药剂对她造成的影响还没有彻底消退。作为一个圣途者,她拥有着较常人十数倍的耐药性,但只要她还没有登升,就注定还有着人的身体构造、人的弱点。
“现在是什么是时间。”当一阵微风从林间吹过,多米尼克·布彻忽然问道。他的语气有些焦躁、有些不悦,好像已经等不及要把罗伦的脑袋给扯下来。
玛丽·皮桑倒是并不急切,透过头顶叶片张望太阳,她回答:“已经接近正午,我觉得他会来的。如果他不来岂不是正好,我们就直接把这个女人交给审判庭,好结束这个无聊的追猎游戏。”
“但是你该知道,审判庭想要的就是法王眼瞳,缪斯王想要的,就是法王眼瞳。”一个流落在外的阿斯美尼德宫廷侍卫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多米尼克·布彻看了看倒在一边虚弱的法尔杜丝,说道。
玛丽·皮桑点头:“所以我们才要在这里等那个家伙,等他用法王眼瞳交换这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女人。”
顿了一下,玛丽·皮桑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露出一个惊喜却扭曲的笑容,好像一条忽然会笑的毒蛇:“听说菲奥多尔大法官以自己的半数家产做赌注,跟缪斯王约定三天之内找到法王眼瞳,你说,如果我们得到那玩意儿之后故意拖延到第四天,让他的钱财归了缪斯王陛下,在他痛心疾首的时候再将眼瞳交出去,该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多米尼克·布彻口罩中的嗤嗤声一刻不停。五年前他的圣途之力暴走,在狂乱中误杀了自己的母亲和妻子,虽然在一位大主教的帮助下恢复过来,但暴走留下的后遗症却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身体和精神上。也因此,才会有那么多人对他畏惧并疏远。
多米尼克不在乎,幸存之后,他安葬了家人,并理解了自己的命运与使命,将“猎杀”这个任务贯穿了自己的人生。
玛丽·皮桑并不惧怕多米尼克,当一个人的实力能够与未知之物比肩,那么未知带来的恐惧就会骤减,这是必然。
就在这时,行刑者的直觉挑动神经,令两人警觉。
“你能找到么?”多米尼克·布彻握住了他的人骨长鞭。
玛丽·皮桑扫视眼前的一切,低声道:“没有,我没有发现他。”
“怎么可能……”
玛丽·皮桑是瞳之圣途的圣途者,第五阶“观察者”。一切隐藏的、遮蔽的、潜伏的手段,在她那双眼瞳之下都无所遁藏。
但是他们也低估了来者的意图——作为他们眼中的猎物,罗伦却根本不打算隐藏。
头顶传来了一声呼喊:“喂。”
二人抬头望去,发现他们要找的罗伦正赤手空拳站在树干上,居高临下的眼神冷漠而阴沉:“找我么。”
多米尼克即将出手,玛丽·皮桑却抬手制止了他。毕竟他们是有任务在身的:“你的‘妹妹’在这里,不下来看一看么。”
罗伦没有回答她,只是拿出了一个深棕色的半透明药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