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这时小盛子隔着屏风在外头抖着声音道:“王,晏丞相求见。”
高公公心下长舒一口气,连连感叹自己没白收这个徒弟,连忙搁下碗,向秦昼请示:“王,要请晏丞相进来吗?”
楚见徵适时道:“那我便先走了。”
她出了大殿,看见晏回拿着几本折子端立在外。
她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片刻过后,晏回扭头,看见她翩跹的裙摆随着步伐前后翻飞,远去了。
“晏丞相,王请您进去。”
晏回回过神来,随着高公公抬步进了昭阳宫,行了一礼,未及开口,秦昼问道:“方才又见到她了?”
这个“她”指的谁,在场三位都心知肚明。
晏回敛眸,看来那天他和楚见徵那个短短的照面,秦王已经知道了。
他谨慎回应道:“是,先前公主说她忘了些事情,想问问微臣楚国旧事,微臣想着宫外还有要事要处理,并未多言,便推脱告辞了。”
“这样。”短短两个字,也听不出秦昼是什么态度。
晏回双手平举,想要呈上手里的折子,被秦昼拒绝了:“不必,早先便说过,秦国政务全权交由你处理,不必一一来报。”
晏回自然清楚帝王过度放权的弊病,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顺理成章地接下着泼天的权柄。因为人心中是要有恪守的原则和底线的,一旦越过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再往下迈一步。
他刚想出言劝说几句,却被秦昼一句话给堵了回来:“你若是做不到,当初何必叛楚来降?”
晏回觉察出秦昼话语里对自己潜藏的肯定,便再无话可说了。
楚王当初逃出盛京,是有一部分大臣和百姓愿意跟着他辗转流离的。
只是后来他穷途末路,认为是拖家带口、步行跋涉的百姓拖累了行军速度,还让秦军察觉到了踪迹,于是命令大臣们及其家眷立刻登上马车、众楚军将士上马赶路,毫不留情地丢下了忠于楚国的百姓们,像是随手在逃亡途中丢下了一包衣服。
百姓们搀着老人,抱着小孩,被丢在半道中,不知前路,后有追兵,绝望至极,哀声遍野。
晏回当机立断跳下马车,组织茫然无措、饥寒交迫的百姓们转道投奔秦军,与秦昼交涉,只要秦昼不滥杀降兵、不屠戮百姓,他便愿意将楚国所有机密要事、楚王潜逃方向倾囊相告。
晏回深深一拜,不再劝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秦昼是自己的伯乐。
秦昼抬了抬手让他起身,心里并不在意。
对于晏回,秦昼纳降并非是感动于他的为民之心,也并非想得一能臣来治国理政,秦国未来怎样,百姓未来如何,他毫不在意,他也没什么心思玩什么殚精竭虑兼济天下为民造福的无聊把戏。
他只是觉得,如果有晏回在,那些他厌恶的蝇营狗苟之辈、道貌岸然之徒、寡廉鲜耻之人,想必终其一生,都难偿所愿。
晏回提起了另一件与秦昼相关的事:“近日,不少大臣们奏请王进行选秀,绵延后嗣。”
晏回虽然没有言明,但谁都知道,楚见徵平平稳稳在宫里这么些天都没出事,日子还似乎越过越好,有心人便开始心思浮动了。
秦昼嗤笑一声,面露嘲讽:“他们倒不担心自己的女儿送进来便被我随手掐死吗?人为了权柄利益,果然什么都做得出来,连亲生子女都能舍弃。”
这话说得,好似他自己是个杀人如砍瓜切菜的恶魔一样。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旁边高公公赶忙笑着打圆场道:“现在还有部分楚兵在负隅顽抗,朝局尚不稳定,不少人还暗藏祸心,因此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等秦国真正安宁下来,便好好办个选秀,这宫里头也能热热闹闹的。”
秦昼并不想接这个话,挥手让两人下去了。
他坐了片刻,起身走到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