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卿在一处亭子中停下,她坐在石凳上看着如浓墨般的黑夜,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呼。”
皇宫真是个闷人的地方。
颜九卿嘴角挂起嘲弄的笑,她想应该没有人能在这样阴暗的地方保持本心吧。
“喝酒吗?”
醇厚如酒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将酒壶递到她的面前。
四下静谧无声,偶有寒风吹过,逗弄着树上所剩无几的叶子。发出哗哗的凄凉声响。
明月早已在藏匿在乌云之中,只有繁星几点,微弱的星光若隐若现,照亮亭中人如玉的脸庞。
颜九卿指尖微动,长睫颤动,似蝴蝶扇动翅膀。
他终究还是来了。
颜九卿侧身,肩披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一袭玄色暗紫纹云绣金祥云压线长袍,给原本温润柔和的气质添了几分危险难测。
颜九卿薄唇紧呡,冷着脸接下酒壶,仰头将壶高高提起,对着嘴一饮畅快。漏出的酒液从唇角溢出,顺着白嫩的脖颈流下,隐入衣中,引人无限遐想。
顾景渊眸色一暗,转瞬又恢复如常。
他在她身旁坐下,眼底荡起柔和的笑意,似星子微闪,轻声道:“你每次都是这样,宫宴举行到一半就耐不住性子,偷偷跑出来透气。”他停顿了一下,温和的看着他的侧脸:“这次也是这样吗?
“呵。”她冷笑,并不看他,仰头又喝了口酒,“你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空气中一时寂静,良久,才响起顾景渊低低的声音,“你还在生我气。对吗?”
听了这话,颜九卿就像一只一直蛰伏的野兽突然爆发,她猛地站起,指着顾景渊,怒不可遏:“顾景渊,你难不成还以为我不但不会生气,反倒还为你高兴吗?”
顾景渊抬头。声音略显沙哑:“我只是赶走了小六,没有杀他。”
颜九卿只觉不敢置信:“只是?”
她冷笑:“顾景渊,你摸着你良心说话,小六身子那么弱,去尔州那样荒凉的地方怎么活?顾景渊,在你心里,小六算什么?人命算什么?他那么爱敬你!”
一腔怒火无法抑制,颜九卿从未对他这样失望,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变得这样冷漠无情。
顾景渊平静的看着他,眸色不显任何喜怒:“九卿,他知道了我的谋划。”
这一刻沉默厚重,宛如泥浆般凝结,硬生生将颜九卿将要发出的怒火逼了回去。
颜九卿嘴唇微动,却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对他来说,这对他有多重要。
他站起,定定的直视颜九卿的眼睛,眼神凌厉:“你能保证他不说出去吗?你能吗?”
简简单单的一个“能”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颜九卿知道,她不能。
即便小六不主动说,但他心思单纯,保不准他就会被骗出顾景渊的秘密。
颜九卿狼狈的别过头,有些艰涩地道:“可我也知道你—”
“你不会。”
颜九卿转头看他,对上他深邃的凤眼。
他看着她,语气平淡却笃定:“你不会。”
恰有寒风吹过,掀起两人的衣摆,两人对视而望,明明相隔不过一尺,颜九卿却觉得似有千丈之厚的裂缝将他们隔开。
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容忍他的做法,即便,他别无选择。
“九卿,我没有办法,原谅我,好吗?”顾景渊眼眶微红,声音轻颤。
他向前一步,想拉进二人的距离,颜九卿却是向后跨了一步。
她看着他,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刺入他的心脏:“顾景渊,我的确不会说出去,但也仅限于此,你最好别再打让我帮你的主意,我对你们皇子的争斗毫无兴趣。从此,我们二人桥归桥,路归路。”说完她闭上眼,狠下心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想知道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