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
钟妙在嘴里咂摸着这两个字,笑了起来,“有意思,好胆量。”
她像是来了兴致,拖过张凳子拉着顾昭好好了解了一番来龙去脉。
“我这几日昏昏沉沉,一直以为自己真的是林家小子,”顾昭羞愧道,“怪我着了道,又劳累您来救我。”
钟妙摇头:“不干你的事,此处本是一地死境,寻常修士进来也有被困的,何况你还是个孩子。”
顾昭头一回听说“死境”,望去的眼里就带了迷茫。
钟妙挠了挠下巴:“死境就是……你知道河道吧?原本河道平缓,水流温和,但有一日,河道某处意外出现了凹陷,此处就会形成旋涡。”
顾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历史就是这条河道,虽说时有石块混入,最终都会自我修复至平缓状态,但偶有意外,在种种巧合中生出极凶极恶的执念,便如同旋涡裹挟一切途经的事物沉沦不前,甚至拥有影响改造现世的力量,”钟妙指了指地面,“此处便是死境。”
“君来镇早在百年前就变为荒地,如我所料不错,你一开始见到的伙计便是死境派生出揽客的游灵,”钟妙开了个玩笑,“这才真叫宾至如归,死在里头可不就是归了。”
顾昭反复回想进入君来镇以来的一切,他不是没见过游灵,逃命时风餐露宿也碰上过几回,但没有一次是这样鲜活正常的,简直是……毫无破绽。
不,还是有破绽的,他突然想起伙计最后说的话——“您年纪小,不信这些也好”——仙术所在,他在世人眼中分明是个壮年男子。
顾昭这才醒过神来,像是猛然间掉进冰窟,狠狠打了个寒战。
“那我们——”他慌忙转头看向钟妙,“仙人,我们不能再呆了!他们要抓林瑞的娘祭天!林孟氏就是多喜娘娘!”
钟妙正折了根树枝拨弄顾昭这几日吃过的饭菜,尽是些烂菜帮子,也不知怎么吃的下去,闻言挑了挑眉:“没大没小,什么林孟氏,叫娘。”
顾昭此时全然顾不上羞恼,疾走几步抓住钟妙衣袖恳求道:“仙人,咱们走吧,真的不能再呆了!”
钟妙被这孩子拽得没法,她算是知道小时候为什么总见到师父叹气——她现在也想叹气了。
“不急,”她安抚,“死境并非毫无破解之法,只要顺着剧情走下去,寻至境眼处破开即可。”
当然也有其他法子,但钟妙阵法实在学得稀烂——这就不必讲了。
顾昭被她摁住狠狠揉了几下脑袋,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作为“林瑞”的这几日着实影响到了他,以至于光是想到“祭天”二字就心悸不止。
他唾弃自己幼稚,又不愿意离钟妙太远,勉强放开了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钟妙后头。
钟妙本想出去探查一番,见他这幅做派,倒像只离了主人就要立时死去的幼犬。想着小孩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这几日又是生病又是吃些乌糟糟的东西,心里一软,也说不出抛下他的话了。
且放那狗东西多活几日,她打定主意,脸上笑意更深了些,手一晃便掏出包油纸裹好的烤鱼。
顾昭被她这一手惊得后退一步,再一晃眼,油亮亮香喷喷的烤鱼就塞到鼻子下头。
“快吃呀,”钟妙示意他,“这次一定要好好学会挑刺哦~”
仙人应当是体恤他这几日没好好吃东西?顾昭在钟妙笑眯眯的注视里忐忑想着,怎么会觉得背后一凉呢,应当,应当是错觉吧?
钟妙来了之后,顾昭的日子好过许多。
许是村民觉得大局已定,决定在最后的时间里扮演个好人,甚而还有几个妇人进来陪他们聊天解闷,被钟妙赶走时那叫一个泪眼婆娑。
“倒不必急着号丧,”钟妙端详着自己染了豆蔻的漂亮指甲,“万一老天可怜咱们姐妹情深,说不定有幸再续前缘。”
从此便不再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