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兰酩已经看到了。
神像背后的裂缝没有愈合,凄惨地裂开着。北山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想要将困住它的神像再次撕裂,神像的背部则像活物一样不停地蠕动生长着,那些咒文在裂缝处流动,黏液滴滴答答地流淌,努力将裂缝弥合。
兰酩的脸微微泛白。这重口的一幕对他的冲击力有些大。
【他看到了】
神像重新在兰酩面前站好。
【要遮一遮】
兰酩强行压住胃部的不适,困惑,“你在做什么?”
神像扯下了一块红绸,往自己身上围,奈何手指实在笨拙,系了几次都没系上。
兰酩看明白了,道:“不用遮,我已经看到了。”
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只要留下印象的东西就很难忘掉,刚才那一幕注定要在他的脑海盘旋很久。
神像没有试图再系,祂把红绸披在身上,两只手扯住红绸的两端,看起来像披了个红色的斗篷。
“只有北山在你的身体,你才能活过来,对吗?否则你就只是一座雕像。”
神像的黄金眼珠沉沉地看着兰酩。
白发青年说中了祂的痛点。
兰酩目光闪烁,相似的体型和容貌,恶鬼、北山、神像三者之间明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其中恶鬼是知道最多的,它提起北山时微妙的语气,以及哪怕北山已经触及了它的忌讳它也只是折磨羞辱北山而不是要了北山的命,对北山的容忍度高的过分。
但恶鬼北眠对他的占有欲也最高,它想让北山单纯地作为儿子照顾他,而不是作为一个男人照顾他。他在恶鬼那里,最好是个乖巧温顺的妻子,不要有任何好奇心,否则就会得到惩罚。
至于北山,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连脑袋都没有的傻白甜,他的存在,似乎单纯是为了北眠的遗言,好好照顾他。
只有神像,作为山神的雕像,祂高高立于神坛,凡是庙里发生的事,都被祂尽收眼底。
“你离开时,有没有看见我的丈夫,它还好吗?”
【……】
神像凝视着青年,似也在感叹他的虚假。
水晶兰的花朵晶莹剔透,纯净美丽得像天真的稚子想像出来的梦,但它的根系却扎在腐烂的污泥中。
神像将要离开火场时,听见了恶鬼恨之入骨的诅咒。
妻子再次背叛了它,和怪物一起离开,而且离开时,没有看它一眼。
神像渴望恶鬼拥有的一切,木雕泥塑的皮囊下,是快要发臭的嫉妒。
火已经烧到祂的脚下,祂却在看兰酩离开的背影。
兰酩果然没有回头。
神像明白了,原来恶鬼从来没有拥有过兰酩。
“我忘了,你不能说话。”兰酩说。
白发青年这么说,但表情却全然不是忘了的模样。
“你会写字吗?”兰酩问。
神像缓缓地点头,祂会写字。
兰酩的眼睛弯起来,会写字就可以。神坛上的香炉里有很厚的香灰,兰酩将这些香灰倒在红绸上,抹匀。
“你要说的话,就写在这上面。”
高大的神像蹲了下来,祂身后的红绸滑落,想回头去捡,被兰酩的目光制止。
神像用一根手指笨拙地在香灰上一笔一划地写字。
祂写得很慢,但字的结构却很美,古朴厚重,十分大气。
【它快来了】
兰酩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西斜,天快黑了。
【天黑后,我打不过它】
兰酩亲眼见到神像勉强和白天的恶鬼打了个平手,甚至恶鬼还胜出祂一丝,明白神像写的都是实话。
神像看着兰酩,青年一手按着地面,盘膝坐在红绸旁,另一只手支着下巴,低头看着祂写在香灰上的字,非常认真。
“我不想死啊。”青年叹了口气,美丽的眉眼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