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诏书下来了,听说了吗?”
“三大家子全没咯。”
菜市纷纷扰扰,烂菜叶夹着朽臭,却仍有人买卖。
洛阳繁盛,此却萧条一片,宫贴榜上下发着天诏,朱陈刘三大世家,因结党营私,灭门斩首。皇命不可不为,如今天下已乱,诛此些大户,不免让人不安。
“听说了没?都抄家灭门哎。话说这犯何此罪?”
“如今洛阳,无罪便是有罪啊。”
“如今奸臣当道,陛下…无权啊。”
“便是周迢那个腌杂的,他本是先皇在外微服私访留下的孩子,到头来,连王都没封上,我就说吧,他入仕途,定是看那皇权,你见哪个皇子当了丞相的?”
“这位妇人慎言!话虽如此,现在谁见到那周儿,不逼的称的句大人?”
城门忽然大开,一人着斗篷骑马而行,细细看去,鼻尖高耸,眼尾上挑,半眯着眼,雄姿英发,百姓见状慌忙而逃,他勾唇一笑,黑金色斗篷罩着他修长挺拔之姿,颇似当年周公之态。
他只一人,并无侍从,今返京,便是瞧瞧所谓三大名门落魄模样。
如今已是辰时,他未及紫云台,便见下囚撺掇着,许是谁家胆大的奴仆,如今大雪漫飞,一瞧,尽显狼狈。
执迷快感,全然不知马下一女。
若不是一句大人大人的叫,他才回起神,俯视女子,像还未及笄的年岁。头发凌乱,浑身沾雪,她见马上人惊醒,便哀声道,“大人,救救我吧。”
他从不是怜悯之人,收回目光继续驰行,去了监行司,一具具尸首在菀席上,垂眸笑了。
他想这怕是今生最畅快之时。
不敢多留,却见监行司大门口,那女子竟跟了来,还拉拽他的衣袖。他本不错的情绪被这打搅,顿时失了兴致。悻悻望她,她却满目晶莹还是道,“大人救救我吧。”
他失语,却无意望见她的衣着。
是下囚服。
他脑子嗡嗡,笑笑,“是吗?”
“那便上来。”
她身子娇小,奈何腿上有伤迈不开。他看着这一幕,更加畅快。
“上不来就别上了。”
怎想他拉住他的衣袖,踩着他鞋,方才蹬到马背上。女子的发沾惹到他,他揪着她的发,呵道,“不想死就安分点。”
她点点头,她第一次乘马,只得拉他的袖子才险些未落。
他从关外飞奔归来,本就风尘满面,加上这女子骚动不安,周迢全然不满,若不是想着她身上囚衣来头,他早就想着到地方了把她随便扔个地方罢了。一路隐忍着不言。
到了驿站,周迢一下便落地,那女子却摔了下来。周迢未在意,只是随意吩咐了小二把她照顾好,便自顾自的进了客栈。
他自备厢房,安顿好便立即从胸间抽出一条纸片,拿着烛火,映在下方方现密麻小字。
幽州大捷。
他无言,准备沐浴歇息。
他呼了声小二,进来的却是那女子。
她囚衣显得破旧,加上刚刚一摔,沾上了血水,她跑的匆匆,不知为何领口有些烂。
他蹙眉,“何事。”
“大人带我走吧。”
他还是未看她,沉默了半晌,她又开口。
“别把我丢给小二,他们…他们侵侮我…”
他瞥了眼女子,眼中还含泪,望着囚服被撕的有些不清的“朱”字,他轻笑,应了她。
男子眉峰秀俊,皓月般的眸望着烛火,女子只坐在藤椅边,三千青丝未拢。
“你可知我此去何处?”
“我不知,可纵刀山火海,也去。”
他唏嘘声,“你可知我是何人?”
她看看他,缓缓摇头。
“应是京中贵人。”
“周迢。”
他又补上句,“你的杀父仇人。”